正是这脸红让六年后的赵锦认出了谢尚匀就是救回又又的那个哥哥。
可惜,又又死了。现在她也要死了。
在蒙汗药的加持下,赵锦闭上眼睛不再挣扎,难得有一种轻松的感觉。这几年她真的累了,家族里权力的争夺,亲人的猜忌,下人的两面三刀,件件让人逼不得已。
何况还有谢尚匀。
当时年幼的她回到爹娘身边,就告诉了他们哥哥的事,赵佑山一听她的描述就知道这人是谢尚匀,将他的事告诉了赵锦。
他说,谢尚匀乃是谢翎的大公子,性格孤僻,不喜与人结交,是建康城官宦子弟里独一份的存在,只跟孟青阳玩得来。
年幼的赵锦这才知道那个哥哥叫什么,心里很是感激他,又隐隐为他忿忿不平,哥哥才不是性格孤僻咧!
如今,赵锦漂浮在临江河水里,嘴角竟噙着抹苦笑,觉得自己这一死,只怕谢尚匀一辈子也想不起她了。
这样一想,她便不太开心,觉得谢尚匀还是得想起自己才好,不然自己在他心里就只是一个为了自己不顾他人的小人形象了。
于是下一秒,她睁开了眼。
此时正月初东方,四周蛙声一片,鹧鸪鸟叫不停。
赵锦缓缓坐起身子,身穿的大红裙褂已经湿透,河风一吹,整个人止不住的瑟瑟发抖,她知道再不烘干衣服,她得冻死。幸好夜还不太凉,她脱下衣服,又寻了些枯枝干草,生火不难。
环顾四周,赵锦才发现此地是一个山坳,浩荡的临江河在此处大拐弯,冲击出一块尖尖的三角之地,这才拦住了昏迷的她。
说实话,对于今天刺杀她的人,赵锦一点都不意外,或者说她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二叔赵佑水和三叔赵佑林干的,只是不知道五叔赵佑柏参没参与。
她蹙着眉头望着月亮,世家大族,尤其是像赵家这样举世的望族,族内人心各异,早就等不及你死我活。
“呵,都说人越长大,越会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我如今早已是心机深沉的赵大小姐,你呢?”
一会热一会冷的谢尚匀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冰火两重天,他挣扎着爬起身,想躲开这股寒热之气,月色不暗,看得清四周是一片沙石地,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被冲到了哪里。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浑身湿透,鞋早就被冲没了,白色的布袜脏污不堪,袍子吸满了水,坠的他直不起腰。他弯起唇角嘲弄自己,真是狼狈不堪啊!也是,现在就是跟别人说他是谢大公子,只怕他们也不会信,然后接着便眯起眼嘟嘟囔囔着想回家,想回到梦里的江南水乡。
时清醒时糊涂。
他没跟姜咹说过,也没跟其他任何人说过,他的故乡在扬州。原本他家庭幸福,父亲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公务员,母亲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国企员工,但他们把能给的爱都给了他,即使他爱好独特,也从来都是鼓励和欣赏,不会打击批评。
所以他才会意难平谢翎对他的无视和贬低,他一路走来,想求的就是他的青眼有加和承认。可谢翎太强大,他凭靠自己走到了一个男人能到的最高位,在这样的能力面前,他还能怎么办呢?他怎么做都不会像他那样让人瞩目。
当然如今,谢翎被贬被罚,纯属咎由自取。可他毕竟还是谢翎。他若想追上他,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可前路艰难。
似乎是印证这句话,谢尚匀一不注意一脚踢到块尖锐的石子上,疼得他下意识地大叫一声“妈妈!”,四周顿时一阵阵“哇啦!”声起。原来是那叫声惊走了旁边山林里的鸟,恰好也惊到了不远处的赵锦。
赵锦起身查看,看到了原地打转的谢尚匀,赶紧飞奔过去,“谢公子?谢公子!”
见到果真是他,赵锦顾不得欣喜,扶着谢尚匀来到火堆边,这才发现他浑身发烫,应该是发热了。
她焦急起来,此地无医无药,谢尚匀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