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寻月看着周婆子,又看了看一厅的百姓,“派专人守着他们,三餐定时定点,热水随时供应,由府衙厨房负责,必须让他们吃饱。再安排一个郎中过来,夜里若是有人发热发烧,可就近治疗。叫刘大人过来,让他全权负责这些老百姓。再把李大人叫过来。府衙其他的地方收拾出来了吗?”
说起来好笑,杭州因是江南道首府,又有首府知府和县衙县令,本是三个官衙,郭浔阳为了压制吴寻月,指派他在县衙办公,府衙一直空置,这才杂乱无比,需要临时收拾。
永献帝担忧还有大量的灾民会涌入杭州城,命他整理出地方以备不时之需,他便打起了府衙的主意。府衙已经停了几年,大厅和厨房都是临时整理出来的,一股子霉味冲人鼻喉。
吴寻月待了一会,便有些难受,强忍着安排好后,回了自己在府衙的临时住处。
他的小厮,名唤立青,看他不舒服,端来一杯热茶,又叫人送来热水,伺候他洗漱一番这才好受点。
立青盯着大人喝了热茶明显脸色好些,才开口道:“大人,家里住着多舒服,何必要来这里?把小的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我派人回去找你,也是一样的。”
吴寻月放下茶碗,“立青,这话你可不要在外面说。如今陛下都只住在县衙里,我一个小小的知府,住在府衙还有什么话说?”
立青不以为然的道:“那县衙一直在用,府衙如何能比?大人,您不知道,刚刚小人收拾这屋子的时候,差点没呕过去,味道太难闻了。连着几年没晒过,又是急用,加上几天连阴雨,您想想,这是人能住的地方嘛!”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吴寻月冷着脸看了他一眼,“外面那么多老百姓流离失所,你倒在这叫嚣着这么好的地方不能住,立青,你何不食肉糜了。”
立青闭上嘴不说话,吴寻月便挥手让他下去。屋子里确实有股腐烂陈旧的气味,一直不散,萦绕鼻尖。吴寻月想到大厅里的老百姓们,找了个衙役过来,吩咐他去吴宅找管家要点香过来送到大厅去用。
那衙役到吴宅的时候,恰好吴昁回来,得知情由,让管家备了一大车的东西,仔细用油布包好送到府衙,包括十二种常见香,十二种常用药物,十二条新被褥,十二个木盆,十二顶蚊帐等等等等,都是那些受灾百姓急需而府衙没有的。
衙役带了东西又回府衙,吴昁则去看了侄女近月,她已大好,仿佛不曾受过伤一般,晚上喝了一碗汤,还吃了不少东西。
见到四叔进来,吴近月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神色焦急,“四叔,姜安还没有醒过来吗?”这事她问了伺候她的几个人,没有人跟她说。
吴昁点点头,显然不想谈论这件事,姜安就安置在吴近月的隔壁,他刚刚去看了她,除了之前哭过,现在又没有动静了。
吴近月皱了眉头,后怕的道:“四叔,你知道吗?我都快被吓死了。那些人就跟潮水似的,一下子涌到我们跟前,我们三个人......对了,小红呢?你们见到小红了吗?”
吴昁摇摇头,仔细回想了下午的情形,似乎在人群中并没有看到小红的影子,地上躺着的也没有她。
吴近月惊讶的道:“那就奇怪了!本来我们几个人都跟在吴昂叔的后面,后来吴昂叔一下子就带着大哥走了,我们几个人明明在一块的,要是出事,我们也应该一起啊。”
吴昁不想管小红的事,左不过就是在人群中挤没了,但看侄女还惦记着她,只好安慰道:“你早点睡吧。回头我叫人去府衙问问,也许混在那些受灾老百姓里了。”
吴近月点点头,而后突然又摇摇头,盯着吴昁道:“四叔,你知道吗?我其实已经死了。”
吴昁脚步一滞,看向吴近月,只见她眉头紧皱,苦苦思索,“近月,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早点休息吧。”
吴近月却不愿意躺下,她知道没有人会相信自己的话,可她清楚地记得那种感觉,死亡的感觉,灵魂飘荡出窍毫无根基的感觉,就因为这个,她现在都有点怕睡觉,深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魂儿又飘走了。
“四叔,你在外面那么久,听过一个叫舒画的人吗?她身边有一条小红蛇,它还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