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被一阵铃声吵醒,好在我反应很快,及时按下了接听,回身看尚扬的时候她依然熟睡着,并没有被吵醒。
我长长舒了口气,随后蹑手蹑脚地跑去客厅,压低了声音喂了一句。
是表哥打来的电话,很显然,他并没有计算时差。
“哦,我忘了你那边是深夜了。”果然,听到我那含含糊糊的语音时,他也意识到了时差问题。
“没事,我已经起来了。”我满是无奈地回答。
“你没有告诉舅妈你去了英国?”
“诶,为什么问这个?”我确实是疏忽了,一到这里就满心都是苏承泽了,完全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他们联系你了?”
“过几天他们要来美国。”
“What?你说什么?他们要去美国?”这个消息的震撼力不下于十万吨TNT在我耳边同时爆炸,我努力压制着心中的不可思议,哑着嗓子对着电话低吼。
“是呀,那天在MSN上遇见了舅妈,她告诉我的,应该这几天也会联系你了吧。”表哥的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可是,此时此刻,我的心中已然好像被千万匹草泥马践踏而过了。
我一手托着手机,仰天长叹——我滴个神啊……
“我这几天就回去。”
“好,那到时候联系。”
“好。”
看来,我真要立刻找苏承泽谈一谈了。
如此想着,我几乎一夜无眠,我几乎百分之八十的肯定苏承泽会回北京,那样,我们便又要分开,又要面对无数的未知与等待。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就翻身起床,在厨房里,东摸摸西找找,总算凑合出两份还算像样的早餐,距离尚扬起床应该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胡乱吃完了早餐,留了字条,独自出门了。
街上的人不多,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医院。
附近的咖啡厅还没有营业,我坐在门前的木质台阶上,给苏承泽发了短信,告诉他两个小时后在这里见面。
咖啡厅老板来的时候很是吃惊地问我为什么这么早会坐在这里。
我半是调皮地扯了个小谎,告诉他我很喜欢这里的咖啡,很希望可以成为这一天第一个品尝美味的人。
看得出老板很是开心,胖胖的脸颊堆成两堆,肉呼呼的很是可爱,双眼也眯成了一条线,一边站在吧台后面准备着一天所需要的材料,一边和我聊天。
准备的差不多时,老板还拿出了一张老唱片,告诉我这是他最喜欢的音乐。我配合地微笑着点头。
于是,我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今天第一个品尝咖啡的人,并且得到了老板额外赠送的一份松饼。
苏承泽到时,咖啡厅里的人并不多,唱片刚刚好循环播放回第一首歌曲。我有一瞬的失神,仿佛回到了威尔士海边那个幽静的咖啡厅,那一整面的墙壁贴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许下的愿望,有你的,也有我的。
我在借着苏承泽点咖啡的时候问老板,有没有想过在那片空白的墙壁上做点装饰。
老板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示意我说下去。
我转回视线看着苏承泽,慢慢地用中文说道:“为什么不把它变成一面许愿墙呢?”
苏承泽勾了勾嘴角,对着老板做出了相应的翻译。
老板肉肉的双掌一拍,不住地赞叹,并且转身迅速向吧台走去,看样子大有要马上执行的架势。
“你还记得呀?”我把视线从老板身上收回,笑眯眯地看向苏承泽。
他点头算是承认。
“还记得自己许的什么愿吗?”我双手撑在身下的木椅上,上身前倾,定定地看着他。
他也定定地看着我。
窗外的阳光沿着有些昏黄的玻璃窗点点撒入,木门被推开时有铃铛叮叮当当的细响,咖啡机碾磨咖啡豆时发出嗡嗡的轰鸣。只是,这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被推开到几千里外,耳边,只有他的低喃——
“As you wish!”
眼眶猛地一热,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那么漫长的岁月里,等待与彷徨,无助与失落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仿佛没有什么,是生命无法承受。
“我会回去美国……”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好像隔了半个世纪,我才艰难地问出下一句,“你呢?”
“听说Louis也在那。”
“嗯,怎么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卓易,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以防你被拐跑,我当然要一起过去。”他简简单单地说道。
那一刻,我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
“我去美国。”他终于露出了一个可以被轻易辨认的笑容。
我想笑,却不知怎的哭了出来,那一声笑到嘴边却变成了泪,我情不自禁地抬手捂在嘴边,使命地压着颤抖的双唇。泪水却毫不留情地冲开我所有的防线,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