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其实真应该算是大快人心的事,可是出院前的准备做的似乎并不充分,比如出院后苏承泽要住在哪里,我要不要过去陪他……这些问题好像还没一一解决,我们就被医院急不可耐地哄了出来。
我一边默默地办着出院手续,一边在心里苦苦思索要怎么对苏承泽说即将要面对的风餐露宿的问题,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另一厢,苏承泽倒是一副悠闲自在地样子,身轻如燕地收拾着并不多的行李,然后优雅地靠在床边等我磨磨蹭蹭地出现在他面前。
“办好了。”我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交到他手上。
他抬手指了指身边的背包,示意我直接放进去。
“要吃东西吗?”
“不是刚吃过早饭?”
“诶,是吗?”汗,可是如果不吃饭,还能做什么呢?
苏承泽已经完全恢复,看不出任何异常了,步行速度甚至比我还快。我几乎是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医院大门。
“怎么办,接下来要去哪里?”我抱着他随身带着的一包行李,站在医院大门口问。
他优哉游哉地挑眉看我:“什么都没安排好,就把我从医院里拽出来了?”
“是呀,怎么办,跟我一起露宿街头吗?”
苏承泽背靠在路边的街灯上,仰头看了看天:“会下雨。”
“什么?”我也装模作样地抬头,然后狠狠吸了吸鼻子,“真的诶,有泥土的味道。”
“找家Motel吧。”
“什、什么?”我抱着行李的双臂稍稍抱了抱紧。
“想什么呢?”苏承泽不屑地瞥了我一眼,顾自走开了。
我只觉自己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果然是我电视剧看太多了么……
天公作美,我们没走出几步就开始电闪雷鸣了,再走几步就不负所望地风雨交加了。这真是一个浪漫得让人无语凝噎的午后,马路上的汽车飞驰而过时溅起漫天的水花,然后我抱着怀里的行李上蹿下跳,时不时还伸手擦擦额头上的雨滴。
天杀的,我今天还悲剧地带着框架眼镜,完全被雨水覆盖,此时此刻的我,整个人都沐浴在一阵莫名的忧伤里。
就在我欲哭无泪的时候,脑顶上有什么倾压而下,不偏不倚地挡住了我的视线。
“没有伞,先用这个挡一下。”苏承泽说着,一边还把衣襟向下拉了拉,把我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我看不见路了。”
“那就别看!”
“不看怎么……”
一只手突然被他拉住,而后又清晰地感受到有一股暖流绕过腰间。他就这样一手抓着我的胳膊,一手扣着我的腰,慢慢地引着我往前走。
我故作矜持地扭了扭腰,看不见的路的我在这一动作的牵引下似乎直行的路线发生了偏离。
“别乱跑!”他握住我手腕的手明显缩紧。
“我看不见!”
“跟着我!”他又把我往身侧拉了拉。
胸前的行李包完全淋湿了,雨水汇成水流沿着我的衣领汩汩而入,薄薄的一层衣服贴在胸口难受的要命。我抬手胡乱地扯了扯衣领,雨水便顺势而下,不一会儿,衣服就湿透了。
我被他拉着,完全放弃了自己辨认路的方向,就仿佛走在黑暗里,好在地上没什么积水,一路下来还算平坦。
就在我放松警惕,开始任由他拉扯的时候,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猛地一个趔趄。
“喂!”他本能地手上用力,试图把我拉起来,但是为时已晚。我已然噗通一声摔在了水洼里。脚踝处一阵钝痛。
“啊噗,屁股好痛!脚好痛!”悲剧的我从人行道上摔了下去,屁股正好撞在石阶上。
我头上还盖着他的外衣,身体以极度扭曲的姿态跪坐在水洼里,雨水顺着刘海滴落在睫毛上,眼睛里有阵阵涩涩的痛感。
“怎么样,还能走吗?”他在我身前蹲下。
“不能!”我负气地扯下脑袋上的外衣摔在身前,“怎么说下雨就下雨!”
苏承泽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我手上的衣服和行李包拿开,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我单膝跪在我身前:“上来吧……”
我费力地眨了眨双眼:“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丢掉吧,这就有垃圾箱。”还没等我做出回应,他已经把行李包塞进了垃圾箱。
“喂!”
“上来!”他右手从肩上伸了过来,抓着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拉上他的后背。
那里,湿漉漉的一片。
“又让我帮你挡雨……”我碎碎地念了一句。
“不愿意?”随着话音开启,他双手突然一松,我本来悬挂在他身后的身体猛地向下坠去,害的我整个人一个机灵,双手本能地勾紧了他的脖子。
“没,没有……”
双腿在他身侧胡乱地蹬了几下,终于又被他托了起来:“别乱动。”
“哦……”受到教训之后的我乖乖地趴在他后背上,义不容辞地用我弱小的身躯帮他挡住天上飞来的瓢泼大雨。
似乎雨天不论在哪里打车都是个技术活,两个人幽魂似的沿着人行道走了很远也没有见到一辆未载客的空车。苏承泽就算康复得再好他曾经也是个腿部受伤的病人,在他第三次停下脚步原地休息的时候,我忍不住挣扎着从他后背上跳了下来。
“我自己走吧。”我在他面前上下蹦了蹦,“脚不疼了。”
“嗯。”
“雨小了很多。”
“嗯。”
“看样子这附近没有旅馆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