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盛云听刚琢磨完,就听见大殿门口有脚步声响起。
祝云奚只身一人,提着宫灯,目不斜视地走过皇帝,走过霍宵沈颂焉,一直到御台左边角,和盛云听面对面的位置才停下。
她朝在场的人福了福身,摇曳烛光照亮的脸上笑意盈盈:“诸位,晚上好。”
人到齐了,好戏就要开场。
盛云听看他们都不说话,选择打破平静,“晚上好师姐。”
皇帝不耐烦地看着祝云奚,呵斥道:“滚回你的宫殿。”
“父皇。”祝云奚一身白衣,在昏黄灯火笼罩下看着弱柳扶风,对皇帝的呵斥仿若未闻,温温柔柔地问道:“玉臻宫的拂鸢花快开了,您要跟我去瞧瞧吗?”
皇帝眉眼半压,面色不虞,“改天再说。”
祝云奚敛眉微笑,并未因被呵斥而气恼。
她不再理会皇帝,转而对一直看热闹的盛云听道:“师妹,我可以告诉你苏白屿的下落。”
说时迟那时快,残影一闪而过。
只见太监仍旧恭顺地站在皇帝身侧,提着的灯一晃未晃,只是另一只手抓着祝云奚的脖子。
这老太监的力度掌握的正好,使祝云奚脚尖将将够到地面,疼痛和呼吸困难让她的脸涨红又扭曲。
提灯在太监抓她的时候掉地,火苗一下烧起来,被霍宵及时按灭。
“真君今晚为何来正明宫?”皇帝手背后看向盛云听,目光沉沉。对比之下,仿佛太监提的不是他女儿而只是鸡鸭,不值一提。
“来转转。”皇帝看她,她看祝云奚。
“穿夜行衣?”
盛云听笑,若有所指地看向龙椅,“转一转,顺便找几个人。”
“我这宫里有什么人值得真君费此周章?”
盛云听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想再和他兜圈子,也不知道和谁说话:“我自己干了啊。”
话音还未落地,变故已生。
还没等沈颂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霍宵顺手接住她的同时慌张地看了眼盛云听,发现她压根没注意自己后,心中庆幸又失望。
那厢,巨大白狐从天而降,扑倒太监后照着他脖子一口咬下去,须臾间便断了气。
而盛云听钳住皇帝的手腕,指尖抵住他腰眼,但凡他有一点动作,就能立刻打废他丹田。
“不是说却尘放走了吗?”盛云听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问道。
祝云奚幽幽转醒,捂着脖子柔弱地坐起来。
白狐和盛云听记忆里的长相差太多,以至于她先开始并不确定。要不是它撕咬着太监身体的时候忽然抬起头看着她吱吱叫了一声,她还真不敢认。
“咳咳。不是走了,是死了。”祝云奚手落在却尘头顶,温柔地抚摸,声音因脖子被掐而有些喑哑,“看见这黑线了吗?”
从耳后起,到尾巴根处,被一条弯弯折折的黑线贯穿。
“这是把却尘剥开又缝合的线。”祝云奚站起来,走到皇帝面前,“父皇,让您受惊了。”然后对盛云听道:“师妹,松手吧。”
“嗯?”盛云听以为自己听错了。
“圣上全身都是防护法术,你只要动他一下,外面的士兵会立刻冲进来。”祝云奚道。
盛云听无语,愤愤地松开手。
“知道还敢这么干?”虽然自己的贴身护卫死了,但皇帝丝毫不见慌张,一双眼如鹰似狼,威严不可直视。
祝云奚温顺地低着头,“父皇见谅……”
“大胆!”皇帝怒喝,直接上手扇了祝云奚一巴掌,然后看着霍宵,道:“将她二人缉拿,算你将功补过。”
“还请父皇听儿臣把话说完。”祝云奚擦掉嘴角的血,脸上笑容不变。
而霍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皇帝的话恍若未闻。
饶是笨蛋,也察觉到不对。
盛云听早早退到门口,关上大殿大门瞬间,法阵闭合,整个宫殿被锁死。
太监已看不出人形,内脏被掏空,皮肉被利齿撕咬得面目全非。
鲜红的血液在地面上蠕动,沾湿了祝云奚的衣角。
皇帝气急而笑,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视一圈后,从容不迫地走向御台。
“说。”坐上龙椅,皇帝周身顿时被金光笼罩。
哦豁,没想到龙椅上还有一层防护法阵,这一层一层的,比王八壳都厚。盛云听抱臂往大门上一靠,边看现场直播边默默吐槽。
祝云奚安静站在原地,霍宵站在御台下左边角,昏迷的沈颂焉被他放在离得最近的柱子下靠着。
“说啊,不是有话说吗?”
祝云奚笑了一下,莲步轻移,衣摆从血泊中拖出长长一条尾迹。
走到大殿中央、御台正下方时,外面正好响起打更声。
三声梆子声结束,祝云奚开口:“子时了。父皇可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