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中包括下人在内,大多都是修道之人,凡食吃不了多少。平日基本不吃饭,只有逢年过节时,会遵循传统吃几口。
叶碎做的饭多,分给棠生院的所有仆役后还剩一半还多。
“剩了这么多饭……”盛云听端着没吃完的菜随叶碎到厨房里收拾剩饭,看见里面的场景,没忍住发出惊叹:“师父,你也太能干了吧。”
豌豆公主都没他能干。
剩饭剩菜层层叠叠堆满了厨房的所有台面,端上桌的只是它们的冰山一角。
叶碎平静地把东西都收进乾坤袋,朝盛云听招呼了一声:“走吧。”
盛云听一头雾水,“去哪?放烟花吗?”
“谢谢仙人。”蓬头垢面的稚童接过一碗菜饭,跑到旁边的墙根下就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了起来。
他身旁还有许多其他的大人小孩,都端着一碗饭菜埋头猛吃。
盛云听目光从那个孩子身上收回,从木桶里盛了一碗饭,又从乾坤袋里随便掏出一盘菜,扒拉一半到米饭上,递给眼前人,“新年快乐。”
“谢谢仙人。”面前的女人接过饭菜,感激地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了队伍。
皇亲国戚和达官贵人的宅邸坐落在上京城北面,坐北朝南,圣上坐在高高的黄金台上俯视整个上京城和神洲大地。
而南边,却是穷苦百姓和流离失所的乞丐聚集的地方,好像不管太阳如何明亮,都照不进这些阴暗肮脏的小巷。
“仙人姐姐,你们明天还会来吗?”一个小女孩捧着空的碗,走到盛云听身边怯生生问道。
盛云听不知该如何回答,求助地看向叶碎。
叶碎收到盛云听的目光,给了肯定答案,“来,今明两日。”
小女孩安静地笑了,朝他们鞠了一躬,轻而快地跑走。盛云听看到她跑到一个女人身边,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
饭很快就发完了,叶碎带着盛云听朝老百姓们行完礼便离开了。
盛云听沉默的跟在叶碎身后,直到他转身询问:“放烟花的地方在哪?”
她这才回过神来,三两步走到叶碎前面带路。
“师父,新年快乐。”
烟花在夜空中砰然爆开,金灿灿的流光瀑布盛大而缓慢地落下。
“新年快乐。”叶碎今日穿了件绛红宽袖外衫,双手拢在袖子里,银发用玉冠束好插入一支檀木簪,好似仙人过红尘,笑着同盛云听互祝新年。
小黑在摆好的烟花间蹿来蹿去,等一个烟花即将落幕时点燃新的一个。
一时间漆黑的夜空被接连不断的烟花照得亮如白昼。
盛云听抬头看烟花,又想到刚刚那群衣衫破旧的大人小孩,心里莫名有负罪感。
“师父,你今天是特地带我去给老百姓们分食物的吗?”
叶碎自从被盛云听用灵力笼罩起来后,就像被精心呵护的最后一只蝴蝶,似乎一揭开玻璃罩子就会死掉。
“不是特地。他们需要,便给他们。”叶碎说得轻松,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我在城中‘闲逛’时发现城南有许多生活拮据的老百姓,当时便想着过年时给他们些食物衣裳什么的。只是后来有许多事耽误了,最后只能做些食物聊表心意。”
“他们应该会很感激师父的。”盛云听感慨道。
“活在这世上,互帮互助总归要好于利用残杀。”叶碎道,“你去凌云宗一趟,应该也发现什么了吧?”
“嗯。”盛云听回忆着,“凌云宗已经完全沦为摘星阁的势力了,全宗上下基本都是魔物。他们有一个木头楼,没有名字,里面关了成百上千的修道者,想来应该是从他们身上吸收灵力炼制丹药。”
“木楼?成百上千?”叶碎疑惑,“可是里面有什么阵法?”
“有的。”盛云听点头,从乾坤袋里寻了根钗子蹲在地上一边画一边解释,“从正门进楼后是一条长廊,走廊两边是石牢,石牢的栅栏上附有寒气作为防御,触之便会被冻伤,不过走廊石壁上照明的火焰何可以抵抗这股寒气。长廊尽头连接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圆形深渊,同时可以看到有很多和这个长廊一样的门洞规则排列在石壁上,应该是和我走的这条长廊一样的地方。深渊正上方,有七颗珠子盘旋成球状,我推测这七颗珠子是这个木楼的根基。”
“我进到石牢里,本想救一个人出来,不成想却害那人入魔,还被他们的人发现了。”
“那你怎么回来的?”
盛云听站起来,回想了一下,“我跟纪久,就是摘星阁阁主,谈了谈,就回来了。”
叶碎奇怪,“谈了谈就回来了?”
“嗯。纪久此人,很冷漠。”盛云听犹豫了很久该怎么和师父描述纪久,最后也只能用冷漠囫囵概括。
“我和他有过两次照面。第一次是你五岁那年,我去救你的时候见过他,那时他还是少年模样,还不是阁主。第二次是你十五岁那年,为了救小黑掉到摘星阁一个分部里,我去救你的时候正好赶上他离开。”叶碎缓缓回忆道。
“我听纪久谈起过。”盛云听想起当年被纪久从天衍宗劫走,在那个阴暗洞穴里听他对叶碎大夸特夸,“他好像还挺崇拜你的呢师父。”
“莫要胡说。”叶碎瞧了她一眼,示意不要开玩笑。
“我才没胡说。”盛云听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努力回忆着纪久当时的原话,“具体怎么说的记不太清了,主要是夸你给我设的子母咒很精妙。”
叶碎闻言挑了下眉,似乎惊讶于他的“识货”,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明日我陪你一同做饭啊师父?”放完所有烟花,盛云听在回去的路上向叶碎提议,“你一个人做得多累啊。”
“还行。”
“我帮你吧。”
“你明日没有事情吗?”叶碎问。
“没有。”盛云听摇头。
叶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道:“那便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