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神色一暗。

凉酒身上的雷光骤然增大，一条条曲折的闪电环绕在他的剑尖。他紧紧盯着孙德的眼睛，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道：“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孙德的剑“铮”的一声，提剑斩来，大怒道：“闭嘴！”

凉酒举剑相迎——

“当！！！！！！！”

整个万钧城都为之一振。

或许从未有人见过时间静止的模样，但两剑相接的那一刻，就是所有的东西都仿佛停止了。一层一层的剑波扬起他们二人的衣摆，穿越墙垣，穿过院子外的干枯海棠，穿过一层一层的房屋，穿越厚重的城墙。

“轰隆！”

尘烟四起，周遭方圆五里都被震得墙倒屋塌，化作一片乌有！

“之”字型的闪电接连不断，酷似藤条一击一击抽打在云团上，迫使乌云奔腾逆向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乌云整垛的堆积，将漩涡越滚越大，几乎能将整个万钧城都压垮。目之所及尽是一片不可思议清晰的灰，灰中却还映了雷光，保留着原本的色彩斑斓，因此更加绚丽夺目。

凉酒冰冷凝视着孙德：“原来是你。”

孙德的眼仁颤动着，他最为隐秘的过往终究还是被凉酒一语点破，就像他用力糊起来的窗户纸终究挡不住一个唾沫星。

少年也曾凌云志，却逢薄凉恶浊世。他第一次修习法术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在万钧城的角落里，一个人捧着一本偷来的书，满心欢喜，只想着将来出人头地。

却不想噩梦就从这里开始。

此时，天雷已经蓄势待发。乌云漩涡的正中央凝聚了白森森的雷光，那雷光像是长了眼睛，悲悯而冰冷地凝视着凉酒。凉酒亦抬头与天空对视，紫色的天空映照在他潭水般的眸子里，形成连绵不断的波纹，点缀在他眼里，像繁复纷杂的花纹。

今天是一定要与这老天较一较了，此计若成，从此天高海阔，此计不成......

凉酒感觉到剑柄在手中颤抖。

要来了！

刺目雷光从天而降！！！！

那道雷等待了这么多年，无数次被每一个想要保护凉酒的人挡下，今天，终究是凉酒一个人要扛了。

凉酒闭上了眼睛。

雷直直刺向二人的身体。孙德大喝一声，拼命向上阻挡！金光和银雷撞在一起，刹那间火花四溅！可还是无法阻止老天雷霆之怒降下神罚，孙德的脸渐渐隐匿在了雷光之中，那双琥珀般的大眼睛里沁出了一滴眼泪。

他五十多岁了，自成为盟主从无败绩，最后还是败给了天道的雷霆。

“轰隆！！！！！”

......

......

雷光从远在百里外的混沌山谷边缘都能看到，映亮了半面天空。

鹤鸣跪坐在已经破开阵法的坟冢之中，目光呆滞，眼泪一滴一滴往外掉。

“凉酒......”鹤鸣喃喃，“凉酒......”

望川抹了抹眼泪，轻轻拍了拍鹤鸣的肩膀：“老祖，我们送你回昆仑崖。”

鹤鸣不为所动，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老祖？”

便在此刻，一片巨大的影子遮住了天空。

望川抬头，愕然发现一只白云凝聚的巨型白鹤展翅于天空，尖锐地指向万钧城的方向。

“老祖，冷静！！”望川慌了，急忙阻拦。

可他哪拦得住鹤鸣。

白云凝聚，排山倒海，以大厦倾倒之势迫向每一幢整个万钧城，在这漫天云彩之下，连城池都显得无比渺小，甚至连沟渠的水都倒流了起来。风扰动鹤鸣早已染红的白衣，说来这件衣服染红了倒是很像曾经那件悲剧的婚服，而上一次鹤鸣也是这般，宁以全力聚云而来，誓要为重要之人复仇！

鹤鸣的眼睛像是漆黑的夜，没有一丝一毫的光。

“老祖三思！！！！！”蒲果和望川努力想要拉住鹤鸣，可他们根本挡不住鹤鸣的威压，甚至被压得只能跪在地上。

正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鹤鸣，我回来了！”

鹤鸣脸上的表情突然冰消雪融。

地道口有个少年，手打折扇，圆圆脸，大眼睛，明艳可爱，笑意盈盈。他对鹤鸣挥挥手，那一笑像是山间清风，能荡涤所有恶浊，照亮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