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凉酒的眼圈有些泛红。
吾道一摊手,语气中竟然还有一种满不在乎的随意:“呵,你觉得我是谁?”
其实他刚刚从红伶楼看到吾道的那一刻,就应该意识到,吾道绝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不是孩子,也不是疯子,他是天山门的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凉酒一直在自欺欺人,他一分一秒也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一丝一毫也不想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若有可能,他想让自己身边所有人都成为最亲近的朋友——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怎么可能实现呢?
天山门花垣从红伶楼拿到的那封信写道:“昆仑崖凉酒秘密潜入天山门……鹤鸣蛰伏天山镇红伶楼,身边有一个小孩,随时可动手。”
“身边只有一个小孩”。
雷王鉴雷尊打死鸽子拿到的那封密信写道:“凉酒借万钧城地下矿道将众徒送至紫炎派,并非岱岳门。”
吾路没有跟着去紫炎派,跟着一起去紫炎派的人,是吾道。
吾道竖二指于身前,通体金光熠熠,轻轻扬了扬嘴角,用稚嫩的声音戏谑道:“凉酒,老是骗自己干什么,我都已经这么明显了。”
凉酒咬得后糟牙“嘎吱”一声。
“我也不想这么快就暴露出来,至少应该多哄你开心些日子,”吾道看起来还有些惋惜,“我若是一开始就遇到你,兴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但没有那么多‘若是’,我只能是我,无可改变。”
吾道不知为何,脸上有种看透人世的漠然。
“相聚的时间总有限,再见了,凉酒。”他甩手再次扫过去一道金光!
这次,鹤鸣上前横剑挡下。一阵罡风自两股力量交接之处炸开,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睛,莫说吾生他们这群小孩,就是凉酒都罕有见到过这样很震撼的力量。照理说鹤鸣拿起剑,就在这世道顶了天,可吾道只是一甩手,便让鹤鸣用上好几分力气去挡!
吾道则轻飘飘一转身,拎上望悠往楼上走去,边走边数落望悠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笨,早知道就把你直接扔给雷尊弄死算了。”
望悠缩成一团,任吾道骂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凉酒还想追上去问个结果,鹤鸣一把将他拦下:“别去!”
鹤鸣是真的急了,几乎是整个把凉酒拦腰抱回去的,用力压着他的肩膀,声音颤抖道:“他不对劲,我从来没见过力量如此强悍的人。”
凉酒不甘心得抹了抹眼睛,回头照看受伤的吾路。吾路双目空洞地躺在地上喘着气,痛得眼泪混着血往下淌。
凉酒毫不犹豫掐起诀来,用法力压在吾路伤口上,奋力将灵力往吾路身上灌去。鹤鸣还想拦他,但根本拦不住。明亮的绿色光芒环绕在吾路身上,像是春天拂面的清风,一点点开始修复吾路的伤口。
“凉酒,”鹤鸣拦不住他,只能在他肩膀上搭手帮他,清风掺了温和的水汽,加快的修复的进度:“你别这么不要命,救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凉酒手掌间的光芒越发明亮,反倒是更拼命了:“若救不了他,我不如死了。”
鹤鸣“啧”一声,知道凉酒心意已决,赶紧继续上来帮他,他盘腿坐于凉酒身后,轻轻推着凉酒后背,源源不断的白色光芒顺着鹤鸣传给凉酒,又从凉酒传给吾路。
吾路的伤口在一点点缩小,血也渐渐止住了。
凉酒收手的时候,背身悄悄咳了一声,还迅雷不及掩耳把嘴边咳出来的血抹掉,就是好像没抹干净,留下一个红印。鹤鸣伸手将他脸蛋上残余的血痕抹去,一声苦笑,像是要说些什么,却最后把所有话都咽下去了。
凉酒忽然想起大师兄曾经对他说的话:“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家人和师父师兄这样对你好,也有人坏心眼,你最好别总是轻易信任别人。”
他直到今天也没有完全学会这个道理。
便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巨响——“哐!”所有人同时抬头,顺楼梯口看见奇怪的亮光。
此时此刻,凉酒才发现楼下少了两个人。凉酒与鹤鸣异口同声:“望川和银歌呢?”
空气沉默了一刹。
二人爬起来便往楼上跑!
望川用剑抵着望悠,将望悠牢牢压制在顶楼的珠帘外的墙壁上。珠帘之内,还有打斗的声音。
凉酒随手砸晕望悠,三步并做两步闯进紫菱房间。
房间内,少女在身前架起双剑,周身灵力全部调起,形成一股龙卷风似的白色光芒!吾道甩过来两道金光,呈“井”字型杀向银歌的面门,银歌纵身背越,腰肢柔软,不偏不倚从那“井”字正中央穿过,落地刹那又迅速抟身而起,扫过去两道雪亮雪亮的剑锋!
吾道伸手抵挡,被这强劲的力道压得倒退几大步。
“你是风家人?”吾道审视着银歌,“你用的是风家功法?”
银歌不做回答,继续纵剑过去。吾道一个铁板桥躲躲过长剑,接连一个跟头翻到了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