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天朗气清。才下过雨,空气里还弥漫着一些泥土的气味。凉酒从路边小摊子买了个斗笠戴在头上,顺着小路向天山镇走,腰间一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叮当当发出悦耳的声音,成为昏昏沉沉赶路之时唯一的清心之铃。
进了镇子,路上的行人匆匆而过,街边的小贩卖力吆喝,一片热闹祥和,安宁美好,没有一丝波澜。凉酒随着人群往镇子里走,不远处是一座八角高楼,几只鸟落在屋檐上,惊鸟铃一响,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也不知道鹤鸣和这俩孩子怎么样……”凉酒念叨着,继续低着头,心不在焉向镇子里走。一开始,他好像看见有人走了一半转身跑了,也没在意,紧接着,四周的声音忽然猛然嘈杂起来,有人在高喊什么话,他强打精神侧耳听了听,听见有人喊了一句:“走水了!”
“哪走水了……”凉酒怔怔地抬起头,没看见前面哪里有火,一个小贩推着车过来,没留神,险些撞上凉酒,那小贩赶忙念着抱歉,抬头惊恐地看了看身后,逃窜而去。
凉酒顺着小贩的方向抬头,眼中逐渐映出了滔天火光,远方,那火从红伶楼往外蹿,一个窗户接一个窗户,浓浓黑烟奔腾上天,迅速看不见上半的楼体,烧焦的味道猛然扩散,霎时间刺激了凉酒的嗅觉,他愣了一愣,一把掀掉了头上的斗笠,没了斗笠,他清清楚楚的确认,整个红伶楼都已经包裹在大火之中了。
“鹤鸣!”他眼眸一震,抬腿要奔红伶楼而去,而这时,又有一帮身着白衣的人呼啦啦从长街尽头涌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走水了,过路的马上离开!保护自己!”
那些人身上穿着金纹白衣,一看便是天山门驻扎在这里的修士。
他们抓了凉酒一晚上。凉酒现在看见他们就头大,他赶紧闪身躲进小巷,想走小路过去,可是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巷子里又传来声音:“门里传来消息,有奸细进了天山门偷走了重要物件,他们的据点就是红伶楼,仙家说,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不能让红伶楼跑出一个人来,都在各个道口把守好了,一旦看见可疑的,马上抓了!”
凉酒心里“咯噔”一下,忽然间意识到红伶楼的大火来的太巧,前脚天山门收到消息,后脚红伶楼就着火,鹤鸣那边肯定出了什么事,兴许这火就是天山门为了抓鹤鸣而放的。
巷子里脚步声越来越近,凉酒不敢迟疑,迅速出了巷子跟着大家一起往外撤,一边撤一边还在回头寻找:“鹤鸣,你给我个信啊……”
可是什么都没有,天上甚至没有一只云怪飘过。
凉酒知道,鹤鸣一个人肯定不会出什么大事,关键就是他现在还带着两个孩子,而且一病一傻,都不省心,他们没有其他接头的地方,如此一来两边都不知道对方的消息,就这么在危机四伏的天山镇走散,谁也不敢保证还会发生什么。
凉酒从扇子上把扇子坠抓过来,一边跑了一边以灵力催动,喊道:“鹤鸣,听得到吗?”
铜钱在手中亮起,可是亮了没一会,又逐渐暗淡下去。
又是这样,这铜钱就没一次好用的时候。
他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四下看观望,发现几乎所有的小路上都有天山门的人,他们的身影隐隐约约出现在每一个拐角,只有一个死胡同里没动静。
可能对方觉得死胡同应该不会跑进去什么人,便没设防,
于是凉酒便不由分说钻了进去。
进了死胡同,他一口气跑到底,停在墙根,回头看外面没有人注意,便两指开扇,口里念诀,御风而起,紧接着行云流水从墙头翻过,架风跳进了一座院子。
“啪!”凉酒落在地上,双脚缓冲,单膝跪地,倒是沉稳,也没受伤。
然后——
“哗啦。”一个东西倒扣在了他头上。
他心中一惊,当时心里突然绷紧,反手一个风刃不分青红皂白扫了出去。一个红绣花鞋从他仅存的视野里闪过,随后边听一声尖锐放笑,笑得凉酒头皮发麻。
风刃“当”一声被弹开,撇刀一旁,把地面楔出一道沟来,凉酒趁此机会在把头上东西摘下,这才发现此物是个竹筐。
与此同时,对面那女子挥手召云,甩着大袖子翩然而来。凉酒赶忙向一旁躲闪,不过这女人倒是个直心眼,好像把自己转晕了,连凉酒跑了都没看到,径直甩着袖子撞墙去了。
“咚!”
那女人撞在墙上,险些把墙撞个窟窿,不过她倒是没事,倒退几步,揉揉脑袋,睁着大大的眼睛,回头直勾勾盯着凉酒。
她盯着凉酒没动,凉酒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仔细一看,凉酒才辩识清楚她的样貌,她实在脏乱至极,穿着一身破烂红绿花布衫,糊了一头一脸的泥,张着两只长手爪子,指甲长的能当剑使,要是哪天让鹤鸣那样爱干净的人看见她,能把前半夜的饭吐出来。
她盯着凉酒盯了好长时间,突如其来“噗呲”一笑,喜悦道:“哈哈哈哈,抓住大云彩了!”
凉酒听傻了,心说:“她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