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袋子啜泣道:“林瑟哥哥不要丢下我们,林瑟哥哥不要丢下我们……”
凉酒欲上前询问,然而就在这时,另有一个披头散发涂着大黑脸的孩子凑了过来,坐到了小袋子身边,揽住了小袋子的肩膀。
凉酒止住了脚步。
“大黑脸”道:“小袋子,我们得拦下林瑟哥哥。”
小袋子泪眼蒙胧道:“这怎么拦啊?谁不知道咱们干着没用的活计,强分了林瑟哥哥多少钱。他怕咱爹娘,不弃咱们,但心里肯定不乐意啊。”
“红菱姨嘴上说让他进楼是要让他继承母业,其实不就是找了个把咱们撇下的借口……”
“大黑脸”脸皱着脸道:“所以才得拦,他们娘俩以前受咱多少恩情,他林瑟吃咱百家饭长大的,现在又想把咱们撇下就撇下,他少做那个春秋大梦了。”
小袋子抱着膝盖,红着眼睛问:“那怎么拦。”
“大黑脸”得意一挑眉:“别担心,你看刚才观众闹的,他进不去~”
吾路怔怔站在原地,听完了所有的对话,然后低下头,下巴杵胸口,低声道:“我实在没想到,所有人都不愿意让他入楼。”
凉酒过去拍拍他肩膀,扬扬下巴,示意他跟着。
吾路跟在凉酒后,低头耷拉胛,蔫蔫的。
戏台上定是发生了一桩惨案,烂菜叶子臭鸡蛋摔得哪都是,孩子的哭声接二连三。
可是偏偏看不见林瑟的影子。
凉酒带着吾路顺着大路往红伶楼走,虽然他对道路不甚熟悉,但至少知道个大致方向,一路上还有人怨声载道,似乎是刚看过林瑟的戏,要往回走。
有个抱着一捆大葱的路人咒骂道:“亏得我们老爷子临死还想听林瑟唱两句,大伙喜欢他,不就是样上他小子还有点骨气?”
“当年那个红菱,跋扈成什么样子,说什么……衣冠不整着不可入红伶楼,脚踩草鞋者不可入红伶,我以为这林瑟从城门口唱了这么久,好歹有点气节,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还敢让咱们去红伶楼给他捧场?”
拎着大蒜的路人道:“我到家可得告诉我闺女,别迷恋什么林瑟了,想进红伶楼,就是跟咱们八大穷巷所有人作对!”
吾路捂着耳朵,心不在焉地跟在凉酒后面,凉酒拉着他赶紧离开,拐过一条路,红伶楼近在眼前。
结果又从旁边看见了一群姑娘。
一个脸上有麻子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看着像个干活的,便听这丫头道:“一定是红伶楼强迫林瑟进楼的,红伶楼的人向来跋扈,连里头搬桌子的小孬都敢给咱们甩脸色,刚才那小孬上后台,肯定是威胁林瑟了。”
不少姑娘跟着点头。
麻子脸继续道:“林瑟那样有气节的,在门口唱了三个月,要真想去红伶楼,照他的名气,不早就去了。”
不知道是哪个姑娘怒道:“这红伶楼,真真气我,哪个胆大的要是敢跟着,我今晚上就把红伶楼砸了去。”
结果她这一鼓气,姑娘们都来劲了:“我跟着,你敢去我就敢跟着!”
“走?”
“走啊!”
穷巷子的小姑娘也是没那么多约束,挣钱养家当男孩使,一个个染的都是小子的性格,她们倒是说干就干,这就进巷子东跑西颠的喊上了:“喂,砸红伶楼,去不去啊?”
凉酒低声问吾路:“她们砸了吗?”
吾路默不作声,点点头,神情已经麻木了。
凉酒伸出大手在吾路肩膀上拍两下,带着吾路继续往前走,再走不远,就是那巍峨的红伶楼,楼宇那么高,八宝灯笼挂在窗外,惊鸟铃叮叮当当的响。
门口的老妈妈正放嗓子招呼:“傻路子呢?傻路子呢?”
吾路愁容满面,凉酒轻轻推了他一下,安慰道:“你本来就知道结果了,跟着案卷走吧。”
吾路轻轻点点头,拍打拍打身上破破烂烂的布衣,向着老妈妈的方向走去。
……
夜幕降临,月上柳梢,楼里又吱吱呀呀唱上了,身穿锦衣华服的城中富户坐在台下,时不时给台上的美人一掷千金。
一掷千金那两人可岁数不小了,凉酒和吾路从二楼一个没点灯的包厢往下看,看得一清二楚。
吾路怨气横生地盯着那二人,骂道:“老不正经的……”
凉酒无奈,拍拍吾路的脑袋,低声问:“想听听他们说什么吗?”
吾路眼珠滴溜溜一转,问道:“你还会这样手段?”
凉酒得意地扬个下巴,抬起手来,在吾路耳垂上捏了一下。
吾路眼睛一亮,惊奇道:“真听着了!”
便有半句“你真让那小子进来?”回荡在两人耳畔,这声音有点沙哑,好像嗓子里有点什么似得,让人听着格外不舒坦。
凉酒乍一听,竟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另一人叹了口气,为难道:“林瑟毕竟是我儿子……”
闻听此言,凉酒眼前一亮,林瑟要是他儿子,那他不就是红菱所说的萧瑟?凉酒眼神一凛,觉得此事蹊跷,拉了吾路,脚下利索,“噔噔噔”下得楼来。
两人边下楼,边听那哑声人道:“你又不认他,就认了个师徒。”
萧瑟淡淡道:“不管认什么,将来他对咱们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