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堂镇守的南方,地域横向狭长,北部与天山门、雷王鉴、昆仑崖三派接壤,保卫华中十三座城的安危。
暮色堂与一般门派的建址还不同,修仙讲究吸收天地灵气,只有大山大林里才有这般非凡的灵气,但只有暮色堂将门派建立在闹市,建立在人来人往的市井之中。
人们都说,暮色堂大隐隐于市,是个不得多得的好门派,凉酒不敢随意评判,却也不全然相信,毕竟能跟修盟沆瀣一气的门派,里面多少都有点勾当。
但是这世上的白纸都有瑕疵。
凉酒与鹤鸣跟着暮瑟进了朱红大门,走过三驾马车并行也能通过的街道,在身后白衣少年怎么也不肯挪开的眼神中,进了暮色堂的大殿。
进了门,暮瑟大手一挥,吩咐道:“把咱们所有的龙井都拿来,让老祖自己挑。”
鹤鸣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而后低声对凉酒道:“我不想要他的茶了,显他茶多?”
凉酒心知肚明赶紧把暮瑟拦下:“堂主,不用都拿过来,鹤......我师父说他只要点陈年龙井渣滓就行。”
暮瑟赔笑道:“那怎么行?”
凉酒赶紧道:“我还没说完呢,陈年要陈到五年,一天不能多,一天不能少,茶叶必须比平常茶叶多炒一遍,而且炒过包好便不能再动,等到临喝一个月将包拿出来,放太阳底下晒两个时辰去掉浊气,时间不能长不能短,再把茶叶倒出,由十三四岁的少年取出茶渣,以阳气侵袭,方可给老祖品尝。”
暮瑟脸逐渐黑了下来,黑里带着些许尴尬,又拿笑掩盖着,笑得脸变了形,好像个咧嘴的栗子仁。
凉酒当然知道他拿不出来,脸上笑意渐渐浓厚,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他不好伺候,不过要是实在拿不出来,就不用喝茶了,给我们间上房住下,你去忙你的。”
暮瑟要是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把他们请过来,自然什么事都不会当面计较,凉酒正是抓住了他这一点,这才胡编乱造,给暮瑟出了个大难题,
暮瑟还不甘心,咬牙道:“两位要是不嫌弃,今天晚上摆酒设宴接风洗尘也好。”
凉酒:“他不喝酒。”
鹤鸣:“我不喝酒。”
两人异口同声,就像是使着同一窍心眼,看得暮瑟一愣,他还想张嘴说些什么,可是却说不出口了。
最后,暮瑟终于妥协,闷闷道:“那好吧,来人,将老祖和龙井小叔公安置在北院小斋,屋里收拾干净了,东西全换成最新的。”
白衣少年低声答是,阴森森瞪了谁一眼,不见踪迹了。
鹤鸣难以置信道:“他瞪我?”
凉酒狐疑地看了看白衣少年:“没有吧?”
鹤鸣阴沉道:“我觉得他可能想归西了。”
凉酒赶紧拍拍鹤鸣的肩膀:“你活这么大岁数,跟人家小孩计较什么。”
......
俩人风风光光、大张旗鼓的住进了暮色堂里,一人扯一条被子呼呼大睡。
毕竟两人身上都有伤,虽然不表露,但终究是累赘。
一直到了傍晚,有人来门口敲门,凉酒才被吵醒,蓬头垢面地过来开门。
门口的白衣少年将餐盘双手递过来,没有抬头,凉酒模模糊糊接了,而后就见这少年还在门口站着,似乎是在向屋里张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凉酒不耐烦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白衣少年低下头,低声答:“没了。”
“哦。”凉酒端盘子进屋,拿脚尖踢了门,将门“砰”的一声关住,少年的身影在门外一闪,终于不见了。
凉酒将饭放在桌子上,然后回了被窝,倒头就睡。
又是一个时辰,天色已经黑了,月挂树梢,星光璀璨,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开门的是鹤鸣。
鹤鸣蓬头垢面地将门打开,低沉道:“干什么的?”
白衣少年看见鹤鸣,先是一惊,仰头盯着鹤鸣的脸,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鹤鸣半梦半醒也没听见对面说话,伸手便要关门。
那白衣少年“诶!”了一声,赶紧两手扶住门框,鹤鸣关不上门,不善道:“做什么?”
白衣少年皱眉道:“收盘子。”
鹤鸣迷迷糊糊地回头一瞧,正好瞧见放在桌子上的餐盘,鹤鸣也没管里面有没有东西,拿出来往少年手里一递:“给你。”
那盘子上的吃食一点没动,怎么送来的,又怎么被递了回去。
少年端着盘子愣在原地,忽的如临大敌,眉毛跟着立起来,警惕地盯着鹤鸣,鹤鸣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哪里顾得上看少年什么反应,鹤鸣垂着头“啪”得一声将门关上,躺回去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