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他负责劈柴做饭,可能是因为我来了,隔壁户的婶子把他奶奶接过去小住,家里就剩我和他两个人。金言做饭有点难吃,不是把鸡蛋炒糊了,就是盐放多了,到了第三天,我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幸亏大山里买不到其他调味料,否则我都不敢想,菜还能难吃到什么程度。
下午他要出去放牛,其实他家里就两头牛,有一头还老的不成样子,感觉没几天就要归西。他惦记着我,不敢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只能把我放在牛背上。
起初我还能像骑马似的坐着,可是坏了的腿实在是太疼了。没办法,他给了我一条足够长的绳,让我两只手勒着牛的脖子。我习惯性向右倒,牛被我拉的喘不上气,一边哞哞叫一边撞树。他心疼牛,只能把我背在身上,到了空地就放下来。
来到这以前,我都是傍晚才起床,从来没想过下午的时光可以这么长。他喜欢在河边找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上,我有样学样,抢过他的那根放在嘴里,他从不生气,还会找些野果子给我吃,后来我才知道那也是一种报复,山里的野果子发酸,经常让我的五官扭曲,但我不信邪,只要他递过来我就敢尝。
放完了牛,他这一天也就结束了。吃过晚饭就拉着我在院子里看星星。北山市这几年注重工业发展,天上飘的除了云就是烟,星星全挪到ktv的包间里。
这里的星星很美,我拿着蒲扇和他并排坐着聊天,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讲,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说话慢,基本上就回答我一个字。
“你多大了?”
“十、八。”
“读过书吗?”
“嗯。”
“读过什么书?”话题聊到这儿,我顿时感觉有些奇怪,好像下一句“这个妹妹哪里见过”就要脱口而出。
金言楞了一下,起身跑进屋里,拿出两本书,一本是《鲁滨逊漂流记》,另一本封面都丢了,我看了三页,也没想起来是什么,有点像小孩爱看的爱情小说,估计是图书捐赠时的漏网之鱼。
“看得懂吗?”我拿着那本言情小说,“还挺时髦。”
他脸发红,像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番薯,死咬着牙,憋出一句,“还我!”
“他的手放在omega柔软的屁股上,发情期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我随便翻了一页,一边抑扬顿挫地读着,一边观察金言的表情,“你谈过恋爱吗?”
金言先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跟头牛犊子似的冲上来抢我手里的书,我不松手,他可能是怕弄坏他的宝贝,不敢使劲儿和我争,一来二去,我拉住他的胳膊,和他四目相对。
“怎么不回答我?这村里没有几个alpha,就没有媒人来给你说亲?”
“松……开!”金言撇着嘴,他该是真的生气了,把两本书收起来揣在怀里,气鼓鼓地回房间,我回头看他,扯着嗓子喊:“你管不管我啊!”
“让你…喂…喂虫。”金言真的关了门,我靠在椅子上,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脑袋后面当枕头,嘴里哼起小曲。
很久之前的流行歌曲,放到现在也不过时,以前总在酒吧当开场曲,后来客人说不显年轻,我就把这个曲子挪到自己房间当睡前闹钟。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没什么执着,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泪是假的本来没因果,
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金言听我嚎得烦躁,打开房门把我拖了进去,我们俩的床隔得不远,他躺下后我就用好腿戳他的腰,他一开始还会躲,后来次数多了,干脆捏着我的脚腕睡觉。小腿被控久了爱抽筋,他一边骂我活该一边帮我按摩,再后来他的床越来越近,我们之间只剩下不足一掌宽的缝。
那天过后,我的生活又多了一项消遣,放牛的时候我就带上那本言情小说。其实这本书很新,后面都没怎么翻过,我逗他的时候就随便读一段,然后他就会红着脸瞅我,连带着那头老黄牛也不正眼看我。
过了大半个月,我能自己挪动了,金言用木头给我做了副拐,就是右边比左边矮,我走起路来高低肩,像个跛子。
为了奖励他给我做拐,我亲自下厨做了顿饭。本来是想就地取材,但每天早起看金言喂鸡实在是舍不得,只能以四十块的高价和村长买了只鸡,村长老婆很能干,说拔了毛再送过来,结果下锅时我才发现少了半个鸡腿。金言听说这事要去找说法,我又给了他四十块钱,让他再跟村长买一只。
这次村长涨了价,没有四十五块钱不卖,金言急了眼,半夜去村长家的鸡舍里偷了一只大母鸡,鸡窝里是买鸡的四十块钱和两枚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