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受重伤的凶兽已然走火入魔,不论息邈如何大喊,回应她的都只有凶狠的利爪和獠牙。她们从清晨交战到日落,商人和孩子们在息邈的示意下逃走,留下的车厢与行李在交战的过程中被凶兽撕得粉碎。就在息邈气力不济,以为自己要被至亲至爱之人所杀时,丧失理智的凶兽晃了几晃,壮伟的身躯轰然倒地。
背脊、手臂、胸口、腹部……鲜血从息羽身上不同的地方冒出,在地上积累出一片不小的血泊。这是被邪修或其它凶兽伤到的,还是被过路的修道者造成的?息邈不愿去分辨二者的区别。
呼唤、输送灵力、喂母亲服食灵药,息邈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终于在深夜唤醒了重伤的息羽。清醒过来的息羽虚弱不堪,甚至稍一动弹都会呕血不止。
“阿邈……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
息羽断断续续地说着,每吐出几个字都要重重咳嗽几声才能继续,息邈替她包扎着不可计数的伤口,想开口却先掉下热泪。
“这不是天谴,阿邈……我……”
息羽重重吐出两口鲜血,将息邈的心事道破,但此时最令息邈害怕的正是这两个字,她胡乱地擦拭着眼泪,抚着母亲的胸口为她输入一股灵力,却不曾正视她的眼睛。
受伤的息羽甚至连站立起来都变得无比困难,息邈寻了处最近的山洞收拾干净,安顿了重伤的息羽,随后独自前往最近的城镇寻找医馆。
“你这小姑娘看起来好面生,又说病人在天怒山的山洞里,那里时常有凶兽出没,我可不敢过去。”
“我没有外出行医的习惯,你请回吧。”
“孩子,你带着这些丹药回去给你娘服下,我年纪大了不便动身去山里,实在是抱歉啊。”
……
求医的过程里,息邈时而化作人形,时而变为妖族,但不论化形后的她走进哪一族的医馆,都没有医者愿意随她回到山洞替母亲疗伤,她转而向经过天怒山的修道者们求救,但从未得到肯定的答复。
眼看息羽一天又一天的衰弱下去,原本健美英伟的身躯如今变得瘦骨嶙峋,息邈只觉心急如焚,她不顾一切地乞求每一位路过的修道者,可修道者们往往对她横眉冷对,更有甚者会对她拳脚相向。
“时下魔界一众邪修十分猖狂,大家不要理睬这个小孩,只怕她和她母亲都是魔界的探子。”
“她有没有母亲还不一定呢,这小孩儿看着可不正派。”
“什么洞?哈哈哈,哪有人受伤了还躺在山洞里的,扯谎都不会扯就出来骗人了。”
“喏,这两颗丹药给你了,小丫头,可别再跟着我们了哈!”
息邈的求救每一次都落空,家里所有的资产都换作了丹药,可服下丹药的息羽并没有好起来,她病弱地躺在山洞里,渐渐连说话的力气都失掉了。她依然会向着息邈露出笑容,但息邈却无法挤出笑容来回应阿妈。
恐惧、担心、难过、忧愁……复杂的情绪折磨着息邈,她忙着求救,忙着照顾息羽,忙着麻痹自己,忙到忘记了自己数日没有吃饭,更不曾休息。
“这孩子怎么躺在路边?”
“那不是那几天到处找人帮忙救阿妈的小孩儿嘛?”
烦人的男声好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作响,息邈躺在路上,逐渐觉得目光变得空泛。
不,不能这样,息羽还等着她,她不能躺在这里,可她已经没有了起身的气力,怎么办,怎么……办。
“别理她,说不定是骗人的新招数。这大半夜的,要不是过路谁瞅得见她啊。”
“宇大侠!我说了别理……”
烦人的男声被人打断,息邈感到一道人影向自己走近了,她随后感觉有人轻柔地托举起她的身子,喂她喝下几口甘甜的水。
“救……我,阿妈。”
息邈攥紧来人的衣袖,那人轻轻应了一声,抬起手掌按在她后心,一股温暖的灵力霎时流遍经脉。
“你阿妈在哪里?”
来人温和地问着,又取出一粒丹药喂她服下。
“天怒山背面,长着三棵桂树的山洞里……”
息邈囫囵吞下丹药,正想再说些什么解释自己绝没有骗人,来人却已将自己轻轻抱起。
“我和你一起回去。”
“谢谢,谢谢。”
息邈使劲揉了揉眼睛,睁开朦胧的泪眼向恩人望去,看到的是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女子。
“在下宇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