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耀身形消瘦,脸色苍白,湿漉漉的海藻黑长发贴身,只剩一双被火堆熏染,而晦涩难懂的眼。
整个人似只用黑墨在白纸上勾勒的画作,又鬼魅又诡异。
他淡淡开口:“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虽说最后时刻,崖边的茂盛的树木承重了大量坠落的力。
可周阿幺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李珩耀身上,她倒是无伤,李珩耀手臂被箭划伤,后背更是一片挫伤。
没事,都是李珩耀安慰她的托词。
周阿幺咬唇,起身在洞内找了些干枯的树杈,用打火石半天打燃。
火光明媚温暖,烫出一个小洞。
“衣服湿的,会生病,”周阿幺用行李中多余的衣服和树杈隔开两个空间,“需要我帮你脱外衫吗?你手不方便。”
李珩耀摇头。
两人隔着一件衣服,各自烘干衣裳。
接着,周阿幺又从她的行李中掏出粗粮干饼,递过去。
“给你,将就吃。”
“多谢。”
“你,不用感谢我。”周阿幺侧头,就能看到李珩耀消瘦的身影映在衣服上。
是很明显的虚弱。
“非要的话,李珩耀,你能告诉我,你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吗?”
“哪件事?”
嗯?还不止一次的生气吗?
周阿幺原以为自己最坏的结局就是李珩耀还在生气,没想到还有更坏。
她尴尬,不知如何说起和离之事,讪笑:“我…就是,上回在永泽寺。”
“阿幺。”李珩耀突然开口。
“嗯。”
“我与江慕宜之间不曾有私,我不恼你一气之下留下和离书,只气自己做事有失分寸,心念你也思恋无拘束的日子,原打算等个两三日就接你回府的,关照于你的同村礼物都已备下,就等发出。”
“可皇兄突然被废,我不能袖手旁观,父皇震怒,贬我至甘州我也情愿,只是你,不应该随我一同就吃苦。”
“留在溪平村,留生活十五年的家里,好友玩伴,自有逍遥,这很好。”
李珩耀的语调轻柔,明明每个字每句话,都在设身为周阿幺考虑。
然周阿幺的心似压上了一句巨石,弄得她喘息不得,心痛不已。
“我不需要。”周阿幺蹙眉嘀咕。
显然李珩耀并未听到,他柔声细语,顺着刚才未完的话继续:“等之后,伤养好,阿幺就回去吧。”
周阿幺这人得寸进尺的厉害。
得知李珩耀并未与她生气,还一心为她考虑,当即蹬鼻子上脸,她“腾”的一下站起来,一把扯开遮挡物。
怒道:
“我说,我不需要。”
穿戴整齐的李珩耀身子一僵,他阖眼,不去看中衣松垮,露出一截小衣的周阿幺。
然而柔软温和触觉,比视觉更让人发狂。
李珩耀被周阿幺撞倒在地。
他单手撑地,另抬手,怀住周阿幺的同时,不去触碰她。
“李珩耀,快把眼睛睁开,我给你看个东西,很重要。”冰凉的指腹落在李珩耀的眼帘,周阿幺粗暴地扒眼睛。
李珩耀微微仰头,抬高下巴,眼睛眯成缝。
周阿幺已穿好敞开的中衣,冰凉的指尖落在李珩耀的下颌处用力,企图让两人视线齐平。
她哼笑,如抓住尾巴来挑逗耗子的狸花猫。
“瞧你那样子,我们成婚半载多,你又不是未曾看到过我穿中衣的模样?害什么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