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挺拔的山峦,密密麻麻的细雨飘散,翠绿覆盖一成雾蒙蒙的灰白色。
长风谷极其险峻。
其名就可揭示。
长风灌入,人行此行,耳膜就似震碎疼痛,成人行走都有阻力,更不提稍瘦的人或是稚子就能吹跑。
周阿幺伏身骑马走在狭窄的路上,低头望了一排在掉落顽石的陡峭峡谷边。
心惊之下,她抹去脸上的雨水,把行李反放在胸前,心想给宋和玉留下一封潦草书信,也不知道他现在看没有。
慌神间,一股混着清新雨水气息的腥臭的铁锈血味从周阿幺鼻尖掠过。
怎么回事?
眼瞳放大,她双腿夹马腹,飞快骑行,看到在陡峭崖壁边格外眼熟的马车。
护卫紧紧护马车,与乌泱泱一群的黑衣人殊死搏斗。
领头的黑衣人格外凶恶,他一剑斩杀护卫,血水顺着染血的长剑滑落,晕开一朵朵桃花。
蹬上马车,寒冰锋利的剑掀开帘子。
周阿幺全身冰凉,哪里还顾得上思考自身体安危,骑马直接冲进去人潮。
“不!”周阿幺她单手撑住马背,双脚一蹬,飞扑而上,抽出腰间的剔骨刀重重的割开黑衣人的脖颈,滑落到背脊。
雨越下越大,打着周阿幺撑不开眼皮,一片模糊中,滚烫、粘稠、腥臭的液体浇了她一手。
“呃…”黑衣人愣神,艰难转头望着说周阿幺,嘴一张一合,没发出声,就轰然倒地。
“铮铮铮——”
接连不断的刺耳的呼啸声。
转头,周阿幺就看到是无数利箭射出,在惊愕之时,直直向她袭来。
惊慌间,她跌入马车。
马车内内无烛火,昏暗不明,唯有密密麻麻的利箭争先恐后刺入厚壁。
周阿幺蜷缩身体,待一切危机平息,她才缓慢抬头,映着寒光的利箭,似一条条蓄力撕咬的毒蛇,与周阿幺最短不过两寸,就要刺入她的眼眸。
伏地喘息周阿幺,强行压下心底恐惧,摸黑寻找半晌,终一无所获。
“王爷。”
“都死了吗?”
“李珩耀…”周阿幺愣愣转头,从破败的马车窗中,远远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撑一把素色的油纸伞,骨节分明手捏着一方手帕,轻掩口鼻,密密麻麻的雨,割开无数细小的空间,周阿幺只看到他深不见底如寒潭的眼。
周阿幺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情绪,她只知道自己坠在高空的心,落地了。
他很安全。
那就好。
周阿幺一笑,心中轻松,就听“滋芽”一声,悬崖边的马车缓慢陡斜。
声响惊动李珩耀,他淡漠扫眼,脸色突然剧变,惊恐朝着被扎成刺猬的马车,奔来:“不要动!”
可滑落的马车,并不是周阿幺能左右的,加之雨水打湿地面,又滑又软。
顷刻间,天旋地转,周阿幺忍着呕吐感,蜷缩在未被箭射穿的角落里,她可不想被箭扎成筛子。
可随着马车掉落,人也会被摔成碎片吧。
就在周阿幺思索自己死后的惨样时,泠冽的风裹着冰凉的雨涌入,随后,她被拉入一个温柔的怀抱。
是李珩耀。
“阿幺,别怕,”李珩耀狼狈跳崖,坠入马车,他紧紧环抱住周阿幺,似环抱住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一声又一声温柔的嗓音留下,“阿幺,别怕,我在。”
周阿幺也被这轻柔似水的嗓音融化到呆傻,她双手捏着李珩耀的衣角,顺从而乖巧地偎依在他的怀中。
美妙的似死前幻想。
李珩耀来救她,说明他原谅了她吗?
在急速下落中,周阿幺听到自己心跳越发快速。
大雨倾盆,连成线的泼洒至人间。
在崖底,河水中散落折断的树杈,一座破烂不堪的香车宝马孤零零地伫立其间。
“李珩耀,你忍着点。”
在一处半暗半明的山洞内,周阿幺眼框酸涩,她焦急用衣服扯出布条,细致缠绕住长箭刺破手掌长伤口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