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读过书,上过学,你刚才叽里咕噜念了一长串,我知道是在说我,我想知道什么意思。”
“可我走出院子,就忘记了。”越想越是难过,周阿幺咬牙不让悲伤的情绪外泄,“回忆又回忆不起来,我真是蠢死得了。”
她是真的难过。
李珩耀没想到周阿幺如此坦率直白。
她自刨胸腔,将自己的一切都干净——
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心,照亮一切不堪和龌蹉。
李珩耀目光久久黏在在周阿幺的脸上,她的眼泪含在眼眶中,要落不落。
他的心,也随之摇曳。
骤然,眼泪“啪”的一下,砸个细碎。
李珩耀仿佛也被那炙热的眼泪灼伤,心一阵一阵抽疼。
他抚胸,将古怪的情绪收敛,柔声安慰周阿幺,并给出具体办法:“那我以后慢慢教你,好吗?”
“啊?”周阿幺眼眶还是红红的,似受到惊吓,身子一颤,完全无视李珩耀刚才所言。
只是停下悲伤的情绪,她不停追问,“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夸我,还是骂我。”
李珩耀笑:“你猜。”
周阿幺才不猜。
她可以去书店走捷径。
她大着胆子,央求道:“王爷,你再说一次,我再好好想想。”
“不可以,”李珩耀顺手把周阿幺从地上拉起来,“这样吧,反正你在家里一人也无聊,不如去书院玩玩吧。”
书院…
周阿幺也曾去过宋和玉读书的地方,人如苍蝇一般嗡嗡乱叫。她头疼不已,顾不得面子,紧紧抓住李珩耀的衣袖,哀求:“不要,我不去!”
一双杏眼瞪着溜圆,更像猫了。
“也没叫你学个什么,就当去玩,解闷似的,”李珩耀忍俊不禁,“都是与你年纪相近的,比如,将军府,丞相府,大理寺少卿府…”
听到大理寺少卿府一词,周阿幺一愣,立马仰头:“大理寺少卿府,是哪位小姐?”
“这个倒是不清楚,”李珩耀噙笑,问,“你想去看看吗?”
当然。
大理寺少卿府是清流世家,甚少举办宴会,连奴仆都少有购买,周阿幺根本没机会进入。
如今,有了现成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
周阿幺给自己打气,等她杀了大理寺少卿府三小姐楚晗玥后,就立马装病不去书院。
她扭捏,全然不复刚才的坚定:
“可以,其实,我在府上也挺无聊的…”
真是个小骗子。
李珩耀唤金云,也就四五天的时间,就告知周阿幺明日可以去云丘书院了,速度快得周阿幺难以置信。
“安王妃,这边请。”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夫子,她行礼,走在周阿幺的侧方,为她指路。
走过花厅,进入和顺殿,上二楼,走过丙丁的门牌,女夫子推开最内的一扇门。
阳光透过雕花漆木的窗棂,洒下斑驳光影。
典雅大气的学堂已经坐了坐了九个人、看到周阿幺的到来,或好奇抬眼,或冷漠无视。
周阿幺走到空位坐下,旁边个性子活泼的少女探头,她穿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红衣劲装,笑跟周阿幺打招呼。
“你是谁家的啊?怎么现如今才入学,难道也是从别处刚回京城吗?”
周阿幺摇头:“我一直在京城。”
但作为昨日才在京城办及笄宴,被阿娘逼着见客寒暄认识一大堆人的涂瑾,疑惑:“是吗?那我怎么不认识你。”
“那如今我们认识了,”周阿幺并未解释,又笑眯眯问旁边涂瑾,将学堂其他贵女的身份获得,但没有她所寻找的。
虽一般贵女都进不了云丘学院,但整个学院也有五六十人,再加分散在两个不同区域,什么线索都没有,单单寻一人,简直大海捞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真如李珩耀所愿,她交到朋友了。
是骠骑将军,刚从边陲临乐州回京的独女,涂瑾。
两人都喜武厌文。
简直如王八看绿豆,没事就聚在一起看画本子,一起练武切磋,一起游玩闲逛。
越玩越相见恨晚。
审时,周阿幺下学率先冲出学堂,唤涂瑾:“快快快,一会儿去晚了赶不上开篇了 ”
“来了!别催!”
转头,周阿幺就看到长廊站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德妃所生的华阳公主,她一脸嫌弃,斜睨周阿幺一眼,阴阳怪气:“六皇嫂,你急什么?”
“啧。想来瑜王哥哥也是可怜,娶了这般悍妇…”
华阳公主开头,自然有人跟着附和,嘀嘀咕咕说着周阿幺坏话,全然不顾她还在现场。
可此时,周阿幺却没空理会。
她只是冷漠望着华阳公主身后一个穿月白衣裙的伶俐少女。
周阿幺是没见过楚晗玥的。
可是她见过周泽平和女扮男装楚晗玥争抢的战利品啊——
那个卖身葬父的可怜戏子。
现如今,她打扮温婉,安静跟在一个秀丽少女身后,作为一个漂亮的,乖顺的奴婢。
不由间,周阿幺一笑。
而被周阿幺死死盯着之人,也发现周阿幺在看她,她侧头,与之对视,并讥讽一笑。
“怎么了吗,安王妃这般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