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清彪怒道“哼!诸位大哥不要听她花言巧语,她为了逃脱自己的罪责,自然是什么都说得出来。咱们今日好不容易得手,抓住这狗汉奸生的小畜生,就先杀了这小畜生,然后剖了这狗汉奸的狼心狗肺,祭了总舵主和徐老哥再说!”
七位夫人大惊失色,没想到他们如此残忍不讲理,心中着急芊芊的安全,一时间慌乱无助。
苏荃看着天地会的人,将铄儿护在身后,脑中思虑着对策,计上心头,与曾柔、方怡、双儿低语几句,她们轻轻点头,脚下变换方位,微微挪动。
苏荃微微上前,握着蔚安安的手掌,将手中筷子悄悄递给她,蔚安安接过,见她使了个眼色,自然明白她的用意,用内劲将筷子震断成两节。
樊纲手握利刃,对着芊芊的脖子,有些踌躇,如此对一个孩子,未免大失英雄好汉的清誉,可听祁清彪这么一说,所有的怒火涌上心头。
还未等他朝孩子砍去,芊芊低下头,朝他手指猛的一咬,用上了全力,手指传来钻心的疼痛,只见他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桎梏芊芊的胳膊松了开来。
趁此机会,芊芊满嘴是血,朝蔚安安小跑过来。
在场众人一愣,没想到这孩子能用如此办法脱身。
电光火石之间,樊纲将手中兵刃朝芊芊后心扔去,同一时刻,蔚安安手中的两节断筷,带着破风之声疾出。
苏荃等几女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那兵刃被断筷打落在地。
剩下一节断筷,直击樊纲的面门,他避无可避,眼看就要穿透自己的眉心,瞬间冷汗直冒,毫无顾虑的抬手阻挡,“噗”的一声闷响,断筷如同疾箭一般,穿透手掌,留下一个空洞,掉落在地,樊纲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眉心处火辣辣的滚烫,伸手一模,竟然破皮了,眉心缓缓流下一道血注。
芊芊也已经回到蔚安安怀抱,她将孩子护在身后,当时见芊芊脱离挟持,她终是留了情面,没有下死手,一是不想再与天地会发生仇恨,而是此事若不说的清楚,日后更是后患无穷。
天地会众人见状,大怒喊道“兄弟们,咱们上,杀了这个狗汉奸,为总舵主报仇雪恨!”
苏荃带着杀意说道“姐妹们,动手!”
七人顺势散开,将天地会众人包围起来,形成一个独有的阵法,将他们围在圈中。
方怡按照苏荃的吩咐,找准时机,扣动胸前含沙射影的机关,嗖嗖嗖的几声,天地会众人便倒下好几个,不断的抓绕自己的身上,边在地上打滚,边大声惨叫着“好痒!好麻!我受不了!”
青木堂众人心中惊骇不已,没想到这狗汉奸身边的女人也是神乎其技,恐怕今日拿她不下,于是红了眼底,心想大不了同归于尽,也算对得起总舵主的在天之灵。
苏荃急道“他们要拼命!双儿妹妹!”
“放心,荃姐姐!”双儿从怀中取出罗刹短--铳,对准他们。
蔚安安急忙道“双儿,不要伤人。”
双儿颔首,朝他们头顶上方,放了一枪,轰隆的巨响,震得青木堂众人耳朵生疼,急忙捂住了耳朵。
他们之中,尤其是玄贞道人吃过西洋火器的大苦头,父兄都死于火器之下,一听到枪声,心头大震,脸色惨白,霎时间手中兵器被苏荃所夺,并被她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
双儿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又多了一柄短--铳,指着青木堂众人,喝道“你们讲不讲理!都不准动!”
正当青木堂余下之人想尽力拼杀,不知何时后心被兵刃抵住,回头看去,竟是这狗汉奸的老婆们,没想到英雄一世,到头来竟被几个小小女子制住,不由得向天叹息。
李力世、高彦超破口大骂“狗汉--奸,要杀就杀,爷爷要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一向好脾气的曾柔再也忍不住的骂道“你们这群迂腐之人,向无辜的孩子下手,还说甚么好汉!多次救你们于危难之际,你们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如今恩将仇报,要我看来,就连畜生都比你们有感恩之心!有本事就让江湖上的朋友评评理,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势众就能为所欲为,说了出去,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们!”
青木堂众人被气的脸胀得通红,认出了这女子是陈总舵主生前多番夸奖过的,一时间骂也不是,说也不是,只能恨恨的盯着她。
钱老本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当即喊道“诸位兄弟先莫着急,听听这二位女子,有什么道理,能这么大言不惭。”
双儿和曾柔对视一眼,齐声说道“好!”
于是将蔚安安如何为了相救世子郑克臧、陈近南以及众家好汉、又如何被神龙教掳向通吃岛、陈近南如何会为郑克塽、冯锡范二人所杀,徐天川如何阴谋偷袭郑克臧,而被蔚安安击杀、康熙如何一再命令蔚安安剿灭天地会,而她多次抗旨绝不奉命、最近又是如何法场将茅十八搭救,连夜差人送出黄河地界的事情,一一的详细说来。
她二人并非伶牙俐齿之人,一件说完了,另一个便开始说下一件,说的不是多么动听。
但青木堂众人平日和双儿相处日久,曾柔又被陈总舵主多次夸奖称赞,二人绝然是诚信不欺,又见她们随口说来,神情义愤填膺,没有丝毫的犹豫踌躇,种种情由绝非顷刻之间捏造得出。
魏安为救护青木堂众人而弃官,伯爵府被大炮轰平,这些全是众人亲身经历,又加之风际中被总舵主查出是朝廷所派的奸细,如今徐天川的种种行事,也符合奸细的身份,一时间众人不由得都信了。
玄贞虽不能动弹,却能说话,于是问道“既是这样,鞑子皇帝的圣....圣...他妈的圣旨之中,又怎么说是魏香主害死了总舵主?”
他改口称“魏香主”,足见心中已经信了九分。
双儿叹了口气,曾柔说道“哼,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们不懂?那就别自称英雄好汉了!”
先前叫嚣最厉害的祁清彪说道“这...这世鞑子皇帝的阴谋,要魏香主跟本会一刀两断,从今以后,死心塌地做鞑子的大官!”
建宁张口大骂道“放你娘了个屁!什么叫让我老公跟你们一刀两断!明明是你们一步步逼得,不分青红皂白,自己做错了事,还去别人身上找借口,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除青木堂众人之外,蔚安安等几女心中皆是一乐,暗暗想道:骂的过瘾,还得是建宁。
青木堂众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高彦超说道“哎...大错特错了!”抛下手中兵刃,双膝一曲,便向蔚安安跪下,说道“我们这一批糊涂虫真是鲁莽得紧,得罪了魏香主,罪该万死,甘领责罚。”
其余众人跟着一起跪下,樊纲、祁清彪、李力世连连抽打自己耳光,骂道“该死!真是该死!”
蔚安安眼中阴晴不定,冲几女点了点头,方怡、阿珂、沐剑屏、建宁等撤了兵刃,回到蔚安安身边,大都神情厌烦。
她走上前,给玄贞道人解了穴道,又给中了含沙射影的人止痒止麻,说道“你们都起来罢,如今事情闹成这样,我也当不了这个香主了。大哥过世之前,曾答允过我,可以让我退出天地会,我不想再掺和江湖事了,今日我女儿险遭危险,为了夫人和孩子的安全,也不能再做这个香主了。”
众人大惊失色,又是一再的道歉,盼望能原谅他们。
蔚安安说道“这不是原谅的问题,诸位也不要多费口舌了。当今的皇帝是个好皇帝,你们不要为了一己私欲,挑起战事,到时候受苦的还是百姓。”
众人听她这般说,心中恼怒,玄贞怒道“你是汉人,却向着鞑子皇帝说话,那岂不是...不是...汉...”他本想骂出汉--奸二字,终是强行忍住。
樊纲说道“香主,此事是我们做错了,您怎么处罚我们都行,但是却不能忘了自己是汉人的身份,给鞑子皇帝办事!”
李力世说道“对啊,只盼魏香主不要忘了总舵主生前的遗志,不能忘了亡国的惨祸,凡我汉人,决不能做鞑子的奴才。”
蔚安安笑出声来,那笑声似是嘲讽似是感叹,令众人听着心中不舒服,许久才停止笑声,冷眼瞧着他们说道“如果今天我女儿有什么闪失,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众人害怕的后退一步,她便前进一步说道“你们认为伤害了别人家人之后,认个错,就能弥补一切么?还能要求他为你们做这做那?”
青木堂众人惭愧的低下了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敢面对她冰冷的目光。
蔚安安说道“我就是个平凡人,没有多么大的雄心壮志,只想和家人一起美好的生活。我答应过大哥,不会为难他的下属。幸好我女儿这次没事,之前所有的事情,从这时候开始,我和你们天地会一笔勾销,你们走罢,从此以后,咱们之间两清了。”
众人低着头,心中惭愧,这一路以来香主不知多少次救了这些兄弟的性命,此次看见那鞑子皇帝的圣旨,竟然也不管之前的恩情,不好好想想,就鲁莽上门寻仇,此番倒是把人越推越远,落个一拍两散的结果,此次还真是上了鞑子皇帝的恶当了,真是悔之晚矣...晚矣啊...
众人均各默然,也没有脸面再去求人,恭恭敬敬的行礼辞别,各自搀扶受伤的兄弟,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鹿鼎公府。
七女这才松了口气,仔细的瞧着两个娃娃有没有受伤。
苏荃走到蔚安安身边,不悦问道“刚才是个好机会,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蔚安安沉声道“天地会人数众多,有好几万的人众,皇上颁下圣旨,他们肯定会认为是我主谋杀了陈近南,需要留着青木堂,让他们去给我解释,这样也能省下些许麻烦事。还有就是,皇上已经在逐步解决天地会了,青木堂中肯定还有他派的奸细,此番也是给他一个态度,那奸细回去,自然会禀报皇上。”
苏荃点头,问道“天地会解决了,可是朝廷呢?又能放心你到几时?”
蔚安安揉揉眉心,说道“这种生活太累了,是该离开了。担子要一步一步的卸,快到时候了。”
苏荃说道“需要尽快了。”
沐剑屏喊道“魏大哥,铄儿和芊芊受惊了,先让他们回屋好好休息罢。”
蔚安安说道“好,小郡主,先辛苦你们了。我去瞧瞧府内外的亲兵和仆人他们,若是被杀了,那就不好了。”
七女各自行动,将两个娃娃洗漱安抚哄睡。
蔚安安在府中走了一圈,发现那些个亲兵、仆人们只是被打晕了,好在青木堂哪些人还没有乱开杀戒,待他们醒来,蔚安安下令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们闭口不谈,还给了很大一笔银子,并交待,若是自己多嘴说了出去,到时候招惹了杀身之祸,可怪不得旁人。
到了夜里,由于白天两个娃娃受惊,七位夫人便让他们二人睡在一间屋子,生怕那些个天地会又折而复返。
蔚安安来到屋中,两个娃娃还没有睡,芊芊还好,精神头十足,倒是铄儿好像还是没从受惊中恢复。
苏荃拉着建宁出了屋子,说道“我们去看看,给铄儿和芊芊熬得安神汤好了没,你好好哄哄孩子。”
蔚安安点头,微笑道“辛苦你们了。”
见到她来,铄儿坐起了身,白净的脸蛋有了笑容,说道“爹爹,你来了...”
芊芊也从床上跳了下来,围在蔚安安身边。
蔚安安摸着他俩的头,柔声道“来瞧瞧你们俩怎么样了?还害怕么?”
芊芊急忙说道“我不怕,爹爹,我要学武功,像爹爹一样的神勇,打这些坏人。”
“你这丫头,胆子还真是不小。好,今天你立了功,我把武功都教给你,好不好?”蔚安安摸着她秀美的小脸,神色欣慰,侧头看到铄儿紧蹙眉头,关心问道“怎么了?铄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蔚铄摇摇头,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轻声道“爹爹....我害怕是不是不对?”
蔚安安问道“铄儿,为什么会这样说?”
蔚铄说道“我是个男子汉,不应该害怕,应该保护姐姐的,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现在想想都感觉很冷。”
蔚安安笑着将他抱在怀中,柔声道“谁说的,男子汉就不能害怕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还害怕的事情,这是人的本能。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性子,不能强求让他去改变什么。所以,铄儿不要在乎那些,这不是姐姐学了武功,就可以保护你了吗?你只管去做你喜欢、爱好做的事情,其他的都不用担心,知道么?”
蔚铄懵懂的了解,只感觉轻松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沉重了,抱着蔚安安,奶声奶气的说道“我明白了,爹爹。”
三人在屋中打闹了一番,两个娃娃这才筋疲力尽的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