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确定是不是那里，但是只有陵县大桥下面有条江，那里是通往山上的小路，距离这里车程15分钟。

陆一鸣一路上开的飞快，甚至闯了个红灯，把时间缩短了6分钟。

车子到达目的地时，合欢看见了赵泽宝，一个消瘦的身影，背影萧条，头发略长，看着毫无生机，整个人颓丧地将双臂撑在在大桥的栏杆上，他好像在和死神商量死期，在试探什么，只要他一念之差就会掉到江里，被奔流的水流带走。

此刻三个人下车之后都不敢吭声，合欢吞咽困难，喉咙有些哽咽，小柯更是整个人抖的厉害，只有她和陆一鸣两个表面正常的人。

小柯突然叫了一声，“赵泽宝！”

桥上的人猛然回头，然后整个身子往外探了探，他可能是有些畏惧的，然后眼神恍惚了一下，“我不想看见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合欢喊道，“泽宝你好，我可以过去吗？”

赵泽宝眼神转了过来，他似乎认出了合欢，眉毛挑了挑，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眼前的人说话，他会突然变得平静，然后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定定地看向合欢，“你怕鬼吗？”

“让你看到我跳下去死，你会不会害怕！”

合欢觉得内心被扯了一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很疼，然后使劲点了点头，“会！我会！所以别死！”

“抱歉，让你看到我这样我，我不会吓你的！”

陆一鸣本来想开口，但是想到什么突然失声，永远不要劝一个想死的人，想想他的家人和爱人，或者他们才是伤他最深的人，合欢最厉害的一点是她的磁场很温暖，听她讲话看见她本人会觉得很有生机和希望。

合欢突然湿了眼眶，她不知道眼前的人经历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很想哭，甚至恍惚了好久才看见他过于长的头发下面一张绝望的眼睛，然后才是整个面容，可怜、疲惫以及淡淡的漠然。

这是她初识赵泽宝的印象，他穿着单薄，有着和小柯一样淡漠的神情，看见她时眉毛难得的上扬。

合欢一步一步靠近他面前，直至拉到他的手，然后才缓和了表情，朝他笑了笑，像是冬日里的限定晴朗，至此温暖了这个少年之后的时光，有时候人的缘分很奇妙，赵泽宝在见过合欢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想为了某个人活下来。

索性是虚惊一场，合欢握着他的手把他整个人从上面拉了下来，然后才松了一口气。

小柯整个人瘫倒在陆一鸣身上，在看到赵泽宝平安下来的时候，疯了一样的冲过去，扇了他一巴掌。

合欢感觉整个人脑袋刺痛了一下，下意识的把赵泽宝拉到了身后，她说，“别打他！”

小柯不顾合欢和陆一鸣的阻止，去拉赵泽宝的衣服，一边哭一边在他身上打，　“你去死，你怎么不死爸妈面前，我害你死了，然后爸爸打死我，你们都见不得我好过！”

合欢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情绪激动的小柯，她无法评估别人的家事，更无法插口别人的家事，她正无助时，赵泽宝在她身后冷笑了一声。

他语气平静的可怕，不像是个18岁的少年该有的冷静，“你们都逼我去死，我该怎么活！”

江岸的风吹得人寒气入体，整个脑袋瓜子几乎要崩裂，合欢说，“冷静点小柯，泽宝安全就好。”

陆一鸣连忙接道，“是啊，弟弟安全就好，我们去车里暖和暖和。”

他说完就把小柯往车里拉，此时外面就只站着合欢和赵泽宝，他比合欢高出半个头，和长安差不多高。

合欢转过头，朝他笑了笑，然后看着他冻得骨节发红的手，自己手面的冻疮，压了压嗓子。

她看着面前和长安一样大的男孩，很难不同情心泛滥，“泽宝你好，我叫顾合欢，是小柯的朋友，你很勇敢。”

泽宝看着她的眸子抬了抬，生出几分晶亮，“我有病，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经常想死，没有人能救我。他们经常为了我吵架，骂我为什么是个疯子，赵柯讨厌我，讨厌爸妈生下我！没有人喜欢我！”

他说完蹲了下来，把脑袋蜷缩在双臂，合欢低头拍了拍他的脊背，然后感觉到他的肩膀在颤抖。

“我喜欢你，泽宝，你是个好孩子！”

合欢的声音在他脑袋上空响起来，语气轻柔又坚定，面前的人无论是谁，她都会如此告知，更何况是她方才拼命要救下来的人。

“你真的喜欢我！顾合欢……不讨厌我！”

他一字一句地念着合欢的名字，然后抬头去看她的表情回应，合欢勾了勾嘴角，笃定回答，“当然！”

赵泽宝站了起来，然后提出了他重生的第一个要求，“我想去山上可以吗？”

合欢思考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可以，不过今天很晚了，明天可以吗？”

“你可以陪我去吗？”

“可以！”

天色渐晚，头顶上空悬浮了一轮虚月，趁得整个夜晚更孤寂，水云镇这些年被改造成了旅游景点，不少商业化的东西搬移进来，不过到了晚上街道上倒是很冷清。

赵泽宝和她坐在后排，何云归的视频打了过来，当然伴随着这通视频的还有上面若干条消息。

“欢欢。”

合欢接通听见那边的声音，凑近听筒，然后低声道，“我和朋友在外面，不方便接电话何云归！”

她说完把视频调换了视角，继续道，“明天这个时候，我给你打过去，你等我！”

何云归积攒了一天的思念无处发泄，尽管很郁闷，仍旧识相地点了点头，伴随着一声“嗯”，合欢果断挂断了电话。

赵泽宝本来靠在窗上休息，一下子直起了身子，讷讷地问，“他是你什么人？”

合欢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的语气，回道，“和你一样，都是我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