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长的古怪笑意里,他举起一樽铜制小鼎——
做旧的小鼎分量十足,举起来都颇为费力。要是当着面膛砸来,恐怕会面骨碎裂、头颅开裂,当场便化为一滩死肉!
——浑身危险警报尖锐地拉响,路砚舟面色骤变,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更是狂跳到极限!
来不及转身,本能驱使着身体向前猛扑!
“砰!”
沉重的鼎身击中墙壁,形成一个凹坑。紧接着又嘭地坠地,砸烂一片地砖。
整条右臂连同侧腰形成大片挫伤,膝盖亦撞在几米外的另一展示柜上,哪怕没有痛感,他亦能察觉自己伤得很重。
咬牙撑起身体,血珠顺着小臂肌肉滑落,滴答滴答,很快在脚边聚起一滩。
发烧,重伤,失血。路砚舟目光涣散,在灼热的呼吸中缓缓眨眼。
深色瞳孔一度失焦,又很快强撑着恢复。又呛出一口血,他抬首之际,忽而掠过黑衣人,在对方背后的墙上看见一罩消防铃。
圆形的红铃外罩塑料方壳,其下隐约可见一方白的按键。
路砚舟还要凝神细看,却被黑衣人装若发狂的身影彻底挡住视线。
目光流转。
喉结滚动,带落一滴艳红的血珠。
他忽地笑了,宛若糜夜里沾血的白山茶,盛放中带着危险而撩人的香气。
撤掉防御姿态,路砚舟舔了舔唇瓣的血迹,撩过额前、耳畔垂坠的发丝,在黑衣人淬了毒的瞳孔里极冷又极美地一笑。
“你逃不掉的。”他勾唇。
不敢相信在这样的境地里,他还胆敢挑衅,黑衣人瞬间怒不可遏,面目狰狞如厉鬼附身,尖啸着高举沾满鲜血的碎瓦,直扑他面门!
甩掉匕首上聚集的血滴,路砚舟反腕挥出破空声,指节在握柄处绷出漂亮的骨感。
眼看对方扑至身前,他却忽地侧身拧腰。
刺啦——
西装外套被瓦片划破,断裂的弧度在空中扬起,宛若天鹅展翅。
路砚舟却去势不改,长臂一挥越过黑衣人,匕首尖端精准扎进保护罩,重重戳在消防铃下的应急按钮上。
碎衣缓缓坠落。
在他沉重的呼吸里,消防铃长贯负一层。
锐利的声音如撕裂金属般炸响,整层楼都在声浪中震颤。头顶消防喷淋系统“咔哒”一声轻启,晦暗中,水幕从天花板倾斜而下,瞬间模糊两人的视线。
周身被打湿,湿透的衬衫紧紧包裹着身体,自脊背向下至尾椎,腰线的弧度彻底熨帖得毫无保留。细而韧的腰肢在寒冷中下意识轻颤,肌肉线条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带起的每一点弧度都旖旎得仿若人心中最煽情的梦境。
水痕顺着腰椎骨的凹陷汇聚成线,又顺着臀线缓缓下落。路砚舟单手撑墙,胸前淡粉随着胸膛的起伏若隐若现。
一臂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黑衣人扭曲的面容在水幕中化作模糊的黑影,路砚舟不敢停顿,猫儿一般灵巧地窜出。
「小心!」
自两人缠斗起便噤声防止他分心的619再顾不上旁的,电子音拉成尖锐的长线。
路砚舟闻声偏头。
砰!
第一颗子弹擦着飞扬的发梢钻进墙面,在水幕中破开一条烟道。
睫毛被水雾打湿成簇,深黑色的瞳孔亮得惊人,路砚舟并不停留,雨夜流星般破开前方的黑暗与水雾。
砰!砰!
又是接连两枪。
弹壳飞溅,子弹分别擦过小臂与鞋底,溅起一串湿漉漉的血与水。
「任务者!」619惊呼,到最后甚至有些线路不良般的颗粒感。
倒是正在遭受追杀的人还有心情淡淡一笑。
“怎么办。”眉间锐色不减,他苍白的脸色如湿水的绸缎,愈发亮眼的同时,竟带着陷入绝境且毫不屈服的刺意的美。
湿发黏在额角,血痕混着水珠蜿蜒至颈窝,他好似暴雨中被千百般捶打的花枝,仍孤傲地含着一口气笔直挺立,不肯零落至泥里。
他垂眸望向自己染血的指尖,分明浑身狼狈,却愈发令人不敢逼视。
“他是恨毒我了,眼见警方已经被惊动,要不管不顾地带我下地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