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的脚步声在空荡走廊敲出急密鼓点路砚舟盯着前方分叉口狂奔,后颈汗毛直竖。
寒芒一闪,刀尖几乎贴着他扬起的西装下摆划过,布料被隔开的刺啦声混着脚步声,宛如不详的丧钟。
身后追击者的喘息越来越近,危险如同死神的衣摆,缓缓又不容置疑地将他笼罩。
三、二、一。
在心里默数着距离,眼看分叉口近在咫尺,他不假思索地拐向右侧更幽深的岔路。
方才路过消防通道示意图时,他只一眼便记住了:左侧为单展馆结构,消防通道与电梯井在同一侧,易被堵截。右边展馆与另一展馆首末相同,中间只余一小段不足十步的馆外间隔。两条消防通道分别卡在两展馆中间与另一展馆尽头,整条通道对面还有诸如厕所与休息室之类的功能性房间——显然右侧更有逃生的空间。
前提是,不能在这里就丢了性命。
身后脚步声兀然变调,带着破风的锐响袭来!
余光见枯瘦拉长的身影鬼魅般跃起,刀尖在廊灯下折射出可怖银弧!
刺啦——
猛地扣住一侧墙壁,路砚舟借力急停转身,皮鞋在地面擦出刺耳声音。
偏头避开划破空气的刀锋,却避不开对方撞来的铁壁般的身体。
侧面相撞,路砚舟后脑与脊背重重磕在墙壁上,闷哼声被压在喉间,眼前顿时一暗。
冷汗顺着额角滴落。
胸口瞬间袭来的剧痛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苍白脸颊洇开薄红,他膝盖精准撞上对方胃袋,借势就地翻滚,躲开对方再次挥出残影的刀尖。
刀光擦着发梢划破地面,在瓷砖上溅出火星。
“619!”他咬着舌尖低喝,湿发黏在额角,衬得眉峰如刀,苍白面皮上的潮红愈发浓艳,竟似鬼魅一般。
系统配合默契,痛觉即刻清零。
灌铅般的四肢骤然一轻,取而代之的是神经末梢传来的诡异麻木。路砚舟的呼吸一畅,即使大脑与外界依旧像蒙着层灰雾,手臂却本能地抬升,精准扣住对方手腕。
袖口露出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静脉在剧烈动作下绷成蓝紫色的弦。匕首在瞳孔里映出冷光,他不闪不避,借势下沉重心长腿一扫,直击对方下盘。
黑衣人重心一晃,嘶吼着反扯他手臂狠命拖拽,却见他腰腹如蛇般拧转,借着力道旋身贴近。电击器开关一开,手臂脱身的瞬间,他将掌心电弧贴上对方小腹。
滋啦啦——
尖锐的电流声中,黑衣人惨叫一声,匕首咣当一声落地,他也轰然倒地。
虽然痛感消失,无力感却不会因此放过他。如此剧烈动作下,路砚舟忽然脱力。踉跄两步,他单膝跪地撑住身体,发梢滴落的水珠砸在地面,溅起细碎的微光。
“嗬、嗬——”黑衣人喉间粗喘,竟还有力挣扎着爬起来。
路砚舟目光一凛。
竟然特地穿了防导电内衬,果真是有备而来。既然这样的话——
目光掠向地上的匕首,两人同时动作。
手腕撑地旋身,路砚舟流畅地贴地滑行,鞋尖先对方手指勾到匕首。一踩一挑,匕首飞向天花板。
黑衣人怒喝着扑空。他反身肘击,踩着墙半空旋身落地,反手接住下落的匕首。
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掉到地上,打斗中被对方一脚踩碎。爆裂的零件碎了一地,隔着鞋底都能感觉到细碎的颗粒感。
他急促呼吸,鞭腿如钢般横扫对方腰眼。黑衣人硬生生接下这一腿,气血上涌、双目充血,嘶吼着趁机攥住他的脚踝,蛮力将他拖向自己。
咧笑间露出半口啐血的银牙,竟如恶鬼逃命般可怖。
千钧一发之际,路砚舟腰腹悬空,拧转如猎豹,匕首在掌心调转方向,刃口划过对方手腕。黑衣人抬臂格挡,两相撞击间竟出现金属脆响!
“准备倒是足。”手掌到肘根都因这全力一击隐隐发麻,路砚舟勾唇,潮红面颊被汗水洇湿,如玫瑰泣露,愈发靡丽摄人。
自恃内有防护,黑衣人森森目光鬼一样追着他,咧嘴扯出仿若从地狱爬出来的狰狞笑意,双手如铁钳般绞住他的手腕,竟是直直撕咬上来。
拼着两败俱伤的风险,路砚舟脊背绷成一道弧线,蓄意撞向墙面。两人顿时皆闷哼一声,黑衣人松手,路砚舟亦是肩受重击,踉跄着站定,姿态狼狈而不失优雅。
一路扭打,不知不觉间已来到右方第一个展厅前。呼吸灯完全熄灭,展厅门紧锁,前方是愈发浓郁的黑暗。
一手被锁,他另一手挥拳砸向对方咽喉,却被对方屈肘顶住。黑衣人膝盖狠撞他肋下,即使已经感受不到疼痛,路砚舟亦呼吸停滞,双目阵阵发黑。
呛咳中,喉头带上淡淡猩甜。
拭去嘴角流下的鲜血,他朝对方妖冶一笑,匕首从始至终未脱手。
黑衣人见状怒吼,竟用肘上钢板砸开通道对面的玻璃装饰柜,举起一个仿制陶器朝他劈头盖脸砸来。
啪!路砚舟偏头,陶器在脸侧爆裂,无数细小碎片飞溅,他额发亦被气浪掀起,露出锐利的眉眼!
先是脸颊湿漉漉的感觉,紧接着,血腥味争先恐后地涌上来,有黏糊液体自颊边滑下,顺着下颌线滴落衣领。
粘稠的,带着体温的血。
血腥味似乎激发了黑衣人扭曲的杀意,他嘶哑而断续地笑着,举止癫狂,竟已不似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