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娱乐活动少,六点早早吃过晚饭,外面漆黑一片,只能呆在家里。
韩荣吃过药睡着了。
晕黄的灯光下,韩枯赤着上身坐在竹沙发上,他刚洗完澡,湿润的发梢缀着水。
水珠落到后颈,他眼皮颤了颤,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床上的少年睡得很沉,男人手背贴到少年额头。
退烧了。
昨日下过雨,晚间气温骤降至13度,本该是很冷的,可心太热,越燃越烈,几乎快将他吞噬。
男人的手,从少年额头落到头顶。
抚摸一下。
两下。
三下。
……
好软。
—
大病之后清醒的第一感觉糟糕透了,腿疼腰疼喉咙痛,谢灵智手一动,察觉不对。
顺着手上温度看过去,是半张条线硬朗的脸。
韩枯趴在床边睡着了。
谢灵智很少长时间观察韩枯的五官,他太高,眼神像某种危险的动物,时刻保持凶戾的警惕,叫人不敢放肆。
他的眉毛浓密黑长,鼻梁高挺,眼窝…
谢灵智对上一双黑沉的眼睛,眼睛和他主人一样沉默寡言,猜不透,也看不透。
韩枯:“医生说下午再睡一觉就好了。”
烧了一场,谢灵智脑袋还有点迟钝。
“嗯。”
少年的表情呆呆的,好像没睡醒。韩枯看了几眼,翻开衣柜,拿出一本板砖厚的书。
“无聊可以看它。”
回神了,谢灵智抱着书,小眼神一直偷瞄男人。
“我去做饭。”
婚礼剩下的菜基本吃完,早饭是一碗粥,一碟现炒青菜和一碗蒸鸡蛋。
照例饭后吃药,药效上来,谢灵智打着哈欠,眼神追逐着韩枯忙碌的影子。
他说:“韩枯,谢谢你。”
韩枯:“这句话你说过很多次。”
谢灵智说:“这次不一样,在我心里,你是我最好的哥们之一。”
窗外又吹起了风,窗户被撞的哐当一响,又是一下,啪得碎了。
声音惊到隔壁的韩荣,他穿上衣服扶墙走来,看见韩枯在清扫碎玻璃渣子。
韩荣视线略过床,少年盖着被子睡着了。
他问:“怎么碎了?”
韩枯:“风太大。”
“竹林有蛇,要尽快装上。”
“嗯。”
韩家村小,人口不足百人,好在距离集市近,两三公里,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今天不是赶集日,街上却热闹,二十几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停在路中央,把小集市的路差点堵死。
韩枯背着玻璃,侧着身子小心挤出去,隐约看到几十个精英男女抓着路人在打听什么。
农村的玻璃窗需要用钉子固定,韩枯的动静很小,谢灵智还是醒了。
少年撑着手臂坐起来,身下木床发出咯吱声。
韩枯放下铁锤:“吵到你了?”
少年的嗓子很哑:“起来喝口水。”
“我来。”
在叮叮咚咚声中,谢灵智再次睡过去。
农村交通和日常设施落后,大部分年轻人进城务工或是买房,村里只剩下伶仃几个老弱病残,平日很少见到人烟。
谢灵智捂着军大衣蹲在门口,半个小时没见到一个人。
韩枯接上水管子冲洗着一个老物件,洗净擦干,不知道他按了哪里,板正的老物件变成一个躺椅。
“试试。”
他的衣袖挽至手肘,小臂的肌肉线条夸张又强悍,他单手提起躺椅走来,谢灵智看见他的手臂心痒痒。
“哥,我能摸摸吗?”
“嗯。”
谢灵智用食指戳了戳,眼睛亮起:“好硬!”
生了病,他的手指也瘦了一圈,更细,更白,动作很轻,瘙的人心口又麻又痒。
韩枯,磨起后牙槽。
黑夜降临。
家里三人,两个生了病,韩枯照顾完大的,又去照顾小的。
小屋开着灯,少年在看书,灯光从头顶撒下,男人清晰看见少年睫毛的阴影。
书被抽走,头顶传来声音:“该睡了。”
“哎。”
书放到床头柜,韩枯关灯转身要走。
“哥?”
“怎么。”黑暗中,韩枯的嗓音低沉。
“出去干嘛,一起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