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昊招呼一声,门子们又开得门来,只见赵芃立于门前,一动不动,走近了看,能看到眼中通红。柳絮才却是看不到的,拉起赵芃的手,歉然道:“三娘,我四兄不好,我替你打他好不好?”
赵芃不接话,依旧动也不动,柳絮才果真握起拳头,重重打在黄忠昊身上,黄忠昊虽高壮,心里也忍不住想:“表妹还是以前那般一根筋,说打就打还打这般重,嘶,真有点儿疼,她整日里舞刀弄枪的,还有点用。”
赵芃分明听到黄忠昊“嘶”了一声,这才破涕为笑,理也不理黄忠昊,挽起柳絮才的手进了侯府大门。黄忠昊气得牙痒痒,口中想喊“臭丫头不是再也不进我家的门么?”,终究怕了表妹秤砣硬的拳头,忍了过去。
侯府比之尚书府要更大,院更深,如此柳絮才三人逛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黄忠昊所说的一群后生客人,娘子郎君皆在与群言语,好不热闹。
哪知柳絮才一进来就变了气氛,众人安静下来,黄自昊最会察言观色,转头瞧着自家表妹来了,他大声笑道:“才娘你来了,今日凑巧,我们京中的才子与佳人都到齐了。”
黄自昊知道柳絮才回京城住了不到一年,还未曾认得里头所有人,于是一一介绍,其中不乏不冷不淡者,柳絮才一无所觉,只笑着见礼。待介绍到县公府上的张二郎张景行头上时,那张景行温文尔雅,与柳絮才见完礼,还道:“这位便是柳尚书府的大娘子么?果然名不虚传呢。”
柳絮才不明所以,众人却心照不宣,黄家两兄弟虽然有些着恼,表妹的模样岂是他人能议论?奈何这张景行说话含糊,你也不好指摘。
柳絮才好奇道:“我有何名呢?”
“才娘,你的名气可大了,号称‘京城第一美人’呢。”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黄府二娘子,柳絮才的二表姐黄静竹。
黄静竹体态微胖,模样在兄弟姐妹之中算得平庸。
赵芃朝张景行道:“张二郎全爱听些有的没的,难怪书读不好,怎的,这次会试又不去了?再沉淀沉淀?”
赵芃为了回护好友,言辞也当真犀利,张景行一副好皮囊,平时也自诩爱读书,后生辈交谈时,三句不离“这便是《离骚》中...”,或者“这便是《毛诗》中的...”。然而乡试勉强过了,会试却两回上不得榜,在京中年轻一辈已然传成一个笑话。
旁人若是敢跟他提会试这茬,必然是不死不休,奈何这个赵三娘子他是不敢如何的,广兴郡公虽然目下纵情山水,年轻时却是在朝中呼风唤雨的人物,况且赵芃的大兄赵凌岳年纪轻轻便做了户部侍郎,并非一般权贵。张景行脸色虽难看,但也不敢言语。
黄静竹不悦道:“赵三娘子竟不知说话也要分寸的么?戳人痛处可不是什么好德行。”
黄忠昊见二妹妹竟然帮着外人说话,正要斥她,却听柳絮才道:“二表姐,张二郎拐弯抹角,议论我的样貌,便是好德行了?”柳絮才回过味来,这个张二郎似乎拐着弯议论她的相貌。
黄静竹历来嫉妒柳絮才的样貌,与柳絮才不对付惯了,不过她早学乖了,柳絮才这个表妹是个愣美人,别人的歹话除非亮明了说,否则无论如何也听不懂的。但若是当面与这个表妹不快,别说阿翁、叔伯们,便是亲爷娘那里也少不了苦头,所以从来都是看她不爽只好躲着。
黄静竹不敢接话,收了声,柳絮才记性颇好,问赵芃道:“张二郎?我记得三娘你提起过的,似乎也很有名。”
赵芃回想一番,记起了自己小时与柳絮才谈论京中郎君,说过这个张二郎样貌在京中排得上号,她面上懊悔极了:“是啊,小时候这位张二郎模样颇好,只不过现在看来却一般了。”
张景行一听,不怒反笑,他饮了一口茶,放下杯子,道:“那依赵三娘子看,京中郎君,谁人能及我呢?”
黄自昊听了,笑道:“今日这般有兴致,我便做个主,我们这群后生小辈论一论京中郎君模样,诸位觉得如何呢?”
这下可是正中赵芃心思,柳絮才虽无几分兴趣,但见好友心情转好,便也坐下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