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芃笑叹一声,觉得不能勉强,若真是误导,她赵三可就成了罪人。于是又故意转移话题聊了点别的。出得门去,黄氏邀两位小娘子同行散步,柳絮才依旧魂不守舍,以致黄氏、赵芃当面论及她的事也听不到。
赵芃将柳絮才心烦意乱之事一一与黄氏说了,黄氏听罢笑骂孟大郎狡猾,然而赵芃观其面相,黄姨竟似乐见其成。赵芃虽在柳絮才面前直言“状元夫人”之类,但在黄氏面前可不敢说此话,她静静望了黄氏一刻,适时说道:“黄姨,那孟郎君虽才华出众,然而毕竟出身一般,据闻,还无父无母。”
“英雄不问出处,你柳姨父与这个孟家小子还是一处镇上出来的呢。那孟家小子自小便一副聪明相,又生得好看,与才娘又颇有些缘法,两人若有心,我还真是乐见其成呢。至于什么出身、地位,与我家毫不相干,才娘这一生能顺遂安乐便是我的大福分了!”黄氏捏了捏女儿的手,毫无反应,于是继续说道,“况且啊,豪门、世家,又有几代兴盛呢?三娘蕙质兰心,只怕也能体会的。”
赵芃低头沉思,黄姨出身侯府,她自己是郡公府的娘子,如何不知所谓豪门世家稍有不慎顷刻颠覆的道理。赵芃深赞黄姨豁达,于是道:“明日我带才娘去侯府做客,散散心,黄姨你说可好?”
侯府自然说得是武成侯府,让才娘去外祖家做做客也挺好,黄氏心道:“只小孩的事倒是难说,赵三娘与二弟家的四郎从来冤家似的,一碰面就吵就闹,若是让她相陪,只怕,罢了,随她们去吧。”
武城侯生有三子一女,尚未分家,大房黄远山生三子,二房黄远川生一子二女,三房黄远霄生二子三女,可谓人丁兴旺。
二房的四郎名忠昊,黄忠昊年二十,任左右卫亲卫。今日柳絮才与赵芃到侯府做客便是黄忠昊接的“驾”,赵芃一见黄忠昊,将脑袋一斜,冷笑一声:“怎得是黄亲卫来迎?叫我如何敢当呢?这般乌漆嘛黑的,当心判你个御前失仪的罪。”
黄忠昊长相英气,高大魁梧,因任了这职,皮肤难得不黝黑。黄忠昊自来性格跳脱,任职之后倒是沉稳不少,但在“宿敌”赵芃面前那是沉稳不了丁点的。他将柳絮才招呼进去,柳絮才恍恍惚惚哪里看到三娘被黄忠昊拦在了外头。
黄忠昊痞痞笑道:“圣上也能让你拿来开玩笑?你个刁民,休得进我家里来。”说完便闪到门后,又叫门子关了门。
门子们也是无奈,这两个娘子郎君已经不是一两回这样了。
赵芃怒道:“黄四郎,你还是三岁小孩么?”
“我管你几岁,还不快关了门?小心午饭四大郎君让你们吃不香哈!”黄忠昊嬉笑赵芃,转头又警告门子。
门子们无奈,只得将门关了,余下赵芃一声怒喝“你敢关门,我再也不来了!”
黄忠昊也不理她,得意洋洋,背着手晃到柳絮才跟前,笑道:“表妹今日来得正好,家中来了不少与我们一般年纪的客人,正好一同谈天耍弄。怎得松郎没来?”
大全民风开放,不禁未婚男女公开交流。侯府的五郎黄自昊颇擅交际,友人众多,他在崇贤书院读书,今日正好休沐。
柳絮才如梦初醒,道:“松郎在家写字,只我一人来了,四兄怎得有空?”她觉得不对,这才想起三娘没与她一道进得府来,脑袋转了转,也没看见,这才问道:“四兄,三娘怎得没进府来?你可瞧见了她?”
黄忠昊这才发觉表妹今日呆愣愣的,甚为可爱,于是故作纳闷,道:“哪个三娘?我怎没瞧见,只你一人来了呀?”
柳絮才当真细细作想,越发觉得古怪,分明今日是三娘作陪与她一道来的外祖家,怎就不见人呢?
柳絮才竟真着急忙慌找起人来,黄忠昊终于不忍表妹被他诓骗,于是便要拉她去大门口,刚碰到柳絮才的袖子,柳絮才一瞬背过手去,道:“阿兄,怎的拉拉扯扯?”
言辞中竟有些轻微的责备,黄忠昊十分心凉,忙拍了拍脑袋:“倒是忘了我们兄妹都大了,是阿兄错了。我这是要带你去大门处,那个赵三娘子被我关在外头呢。”
柳絮才作为唯一的外甥女,于侯府中自然是万千宠爱,黄忠昊这个表兄则与这个表妹关系最好,为此更是得了诸多好处不谈。如今年岁大了,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被表妹当面这般说,还是十分难过的。他倒忘了柳絮才虽然大了,计较多了,但也正因为与他这个表兄相熟,才潜意识里可以这般直言不讳。
果然柳絮才哪里有半分生气,笑道:“你怎与三娘又打起来了,二舅舅看见了少不得又训斥你。”
黄忠昊见柳絮才笑容如初,这才又心热起来,笑道:“今日你二舅舅忙去了,不在家,不然我哪敢啊?”二舅舅黄远川在兵部任职,如今天下并不全然太平,因此时常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