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躬身顺眉,此刻却抬眼道:“乱。”
柳以正眼含精光,隐有怒意,慢慢又笑道:“乱?乱字好,乱字用的好,今日的大全,所谓非事,皆在一个乱字。那你觉得,根源在哪?我即为尚书,只觉三省六部难辞其咎。”
孟然道:“柳尚书既问我,我便据实以告了,三省六部便是要背黑锅,也轮不到三省六部将这黑锅背全了,当今天下之乱,根源便在今上。”
“放肆!”
孟然一动不动,不知是害怕还是不服,柳以正看得一清二楚,道:“初出牛犊,为人子民,怎能妄议圣上?圣人之为,何来之错?无非我们这些臣子没有尽心辅佐,以致今日之所谓乱罢了。”
孟然不言,柳以正也觉无趣,狂生傲骨,只有经过磋磨,才知天下事之本源,如今这般,也罢了。
柳以正遣了孟然离开,暗自琢磨朝中那些亟待他解决的要事。
孟然告辞出府,身上却不免冷汗直流,暗怪自己怎就言辞得罪了柳尚书,如此这般,以后拜他为岳父又多了层阻挠,心中后悔不已。回到书院暗自苦读一番,方能止住悔意。
时间飞逝,春光送暖,会试之期将近,柳絮才整日里留意着,待会试前三天便要出府去求真书院将自己去铁器铺子里精心打造的一柄剑送给孟然,以为支持。正好赶上柳同松休沐回家,遇到阿姐,便问,柳絮才笑答缘由。
柳同松望着阿姐,面上忧忧,久之才道:“阿姐可知那孟大兄可是要做我们的自己人呢?”
柳絮才笑道:“孟郎自然是我们的自己人,阿弟你这话是何意呢?没几日便是春闱之日了,我要将此剑赠予孟郎,愿他会试得中,美梦成真呢。”
柳同松心绪复杂,只好道:“阿姐给此剑取了何名?”
“我也不知该取什么名字,孟郎聪慧,我本要让他自己取名字才是,不过既然是我送人家的东西,还是我自己取了吧。”柳絮才咧嘴笑了笑,神神秘秘道,“阿弟,我将这剑唤作‘古楼剑’如何?”
“这是何意呢?”柳同松不解。
“阿弟你想,我们与孟郎的情谊自我们老家古楼镇起,古楼二字还挺好听,你说这名字好听不?”说完满面期待,笑意盈盈。
柳同松听完心绪更复杂了,阿姐这是对孟大兄有意呢还是无意呢?哎,愁死个人。
柳絮才并无贴身侍女伺候,本想一人一马直奔求真书院而去,黄氏哪里肯,叫了两名侍女,并几个护卫,遣了车夫驾了马车又是一顿浩浩荡荡方出了尚书府。
待孟然得知柳絮才一人来,大喜过望,出门去迎,便见一亭亭少女捧着一个盒子,笑盈盈来了。孟然压下狂喜,道:“今日怎来了?”
柳絮才道:“我来是给孟郎送一样东西的。”
孟然并不客气,伸手接了,甚至还说:“我能此刻便瞧瞧么?”
“好啊!”柳絮才一口答应,她也想看到孟郎面上欢喜,今日来根本不做停留,若是这盒子这般黑漆漆接过去,哪里知道孟郎喜不喜欢呢?
孟然打开一看,一把宝剑陈列于盒中,阿齐接过盒子,孟然抽出宝剑,寒光凛凛,锐利无比,仿佛能斩天下不如意!
孟然面上渐渐溢出笑容:“柳絮,这把剑名唤为何?”
柳絮才也被孟然面上的笑意感染,心中洋溢喜悦:“我胡乱取的名字,我们的故乡名唤‘古楼镇’,我便将此剑化作古楼剑,孟郎觉得如何?”
“古楼剑?好,好名字,柳絮你太会取名字了!我甚为欢喜!”
柳絮才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笑着,孟然心中如沐灵光,暖意包裹,他只觉身体都轻盈起来。孟然看到柳絮才朱唇如樱,心中升起无限躁动,他收起剑,挨着柳絮才道:“我们去静思园走走好么?”
孟然靠得实在近,柳絮才周身皆为孟然的气息,她似有些不适,轻轻退了退,但退得不多,孟然一无所知,此刻孟然问来,柳絮才不假思索道:“好啊。”
“只我们二人,好么?”孟然轻语,面上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