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苍茫,夜风寂寥。临江城城郊,一人身披白衣斗篷坐于白马之上,风帽下几缕发丝飘扬拂过他秀挺的鼻梁,而他沉静如霜,无一丝换息起伏的动静。
少顷,一名蓝衣侍卫乘马朝他奔来,稍近了身,勒马匆匆急报。
“殿下,临江高庙疑似有虫怪作祟,我等欲封庙搜查,可遇到庙中信徒阻拦,今夜戌时刚过,他们集聚在高庙附近,引发了大规模骚乱。”
“镇压。”
莫晚庭声音沉然,不假思索,可傅铭却眉头紧锁,凝声又道。
“……殿下,那些信徒中,有不少妇孺。”
莫晚庭不动声色,只缓缓抬眸,目色间凌厉且决然。
傅铭见状,抱拳一揖。
“遵命殿下。”
夜色更深,明月之下,临江城中纷扰不停,哭声,嘶喊,夹杂着高庙闪烁的火光动荡着,突然间,一白影穿过人群奔向那乌烟滚滚的庙宇之中,不一会儿,一黑影从庙中逃出,白影随即紧追。
“殿下!”傅铭见白影飞走,神色紧张的同时,发力用刀背将前方发狂的信徒压下击倒,紧接着高声指挥一旁侍卫,“擒制镇压!切莫屠戮!”
“遵命长官!”
傅铭退身出围,而后迅疾朝莫晚庭离开的方向奔去。
月影扶疏,莫晚庭追着宿主一路飞驰到城郊树林,见四周静寂无人,他挥剑击倒数株高树将逃窜之人截下。
那人被困于枝干之中,急促施力破木而出,然而才脱出身,又被一道剑光击中摔落在地。
“你是何人,为何非要致我于死地!”看着莫晚庭的剑尖停在自己面前,那人捂胸大喊。
“让你掠夺女子灵魂的人在何处。”莫晚庭沉声问。
“你……你说什么。”那人神色慌张,但很快厉声否认,“什么灵魂,我没有杀人!更没有做危害他人之事!”
“……”
莫晚庭无声,默默从怀中取出一物,怎料就在此时,那人骤然朝他释出一股黑雾,只一霎,那黑雾迅速蔓延成球,将他全然围起。
那人肆意一笑:“小白脸,这可是本君的独门秘术——镇魂阵,进了此阵,你会在里面见到你最想见可最难见的人,但凡心中有一丝慌乱,你将被此阵吞噬灵魂永不得自由。”
“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也想困住本君。”
说着,他拍了拍袖上的灰尘,扬袖转身,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身后阵法中传出声音。
“我再问最后一次,那人在何处。”
为何小白脸还能如此清醒地说话?
那人满心疑惑,惊然回眸,刹那间,只见眼前剑光四闪,一阵疾风狂啸破雾袭来,他还来不及眨眼,便被剑刃削成了一摊污泥。
招式凶狠,赤血飞溅,可莫晚庭挥剑时披风斗篷也随他翻转飞扬着,一剑结束,污血都被斗篷拦在身外,收式落地,他只需将剑上余污甩净便可。
他未着急收剑,先朝污泥投去一支火折,待火光熊熊燃起,见了一缕泛光的烟雾从中升起消散,才垂身捂住心口。
林中寂静,稍微有一些动静一瞬便可知,莫晚庭听见异响,微微侧目,片刻后,一白影穿林而来。
“你来了。”
莫晚庭轻轻勾起唇角,柔声道。
那白影垂下头,轻蹭莫晚庭被血染红的衣背。
“放心,我无碍。”
说罢,莫晚庭缓缓站起身,回身轻抚雪驹的头。
雪驹看着莫晚庭眨了眨眼,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忽然屈下前肢,低头将莫晚庭揽到背上。
莫晚庭微笑不语,稍稍翻身坐稳,而后便随着雪驹踏尘而去。
近日青陆虫怪频出作乱,莫晚庭自主城一路南下,已连续奔波数日。这一路他杀伐果断,原也保持着精力坚忍不疲,然而,方才一入那镇魂阵,只见那人一眼,却一霎将他数日的疲乏勾起,他神色惊然,险些被困其中。
雪驹知他,飞身来接他。
他乘在马上,紧张缓下,不觉俯下身合上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之间,身旁似传来沉然一声。
“不可在马上睡。”
莫晚庭闻声睁开双眼,启唇轻喃:“师……”
一缕刺眼的日光穿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眼帘之上,他凝眉一顿,声音也戛然而止。
他垂下眸,一阵晨风拂来吹得树叶呢喃作响,好似在轻声回应他未说出口的话,而那洒在地上的光斑如同树的心脏无规律地跳动着,他看着那光斑,眼眸颤动。
他情绪不定,伏在雪驹上久久未起身。
忽然,他发觉不远处似乎一目光盯着他。
是何人?
莫晚庭迅速回神整理情绪,起身往侧方看去,只见一名垂髫素衣的孩童静静站在一株树荫下,眼神好奇而有些惊恐地朝他看来。
他看了看那孩子,转头四顾周遭。
此处荒郊野外,谁人会将孩童独自一人置在此处?
莫晚庭疑惑,翻身下马走上前,可才走出两步,那孩童一脸惊慌匆忙躲去树后。
“……”
莫晚庭顿步,停身看了看自己,瞥见斗篷上的血迹,恍然大悟,随即摘下衣帽褪去斗篷。
孩童收紧双手,有些颤抖地缩成一团蹲在树后,圆圆的眼睛不自然地眨吧着,不时抬眸向后看。
突然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怎的一人待在此处……”
话音未落,孩童随手抓起一支木棍扬起挥舞,闭着眼紧张大喊:“别过来!”
莫晚庭见状,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