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少棠静止如木,任由莫晚庭盯着看,一阵凉风吹来,吹散了他的发鬓,吹不动他眼中那深潭。
莫晚庭亦受着凉风,那风瑟瑟拂过他的身体,凉意冲淡热燥,终于,将他躁动的情绪吹了下去。
回神的一瞬间,他不大知晓自己方才为何如此冲动,明明没喝酒,脑子却比喝了酒还混沌。
然而,他不后悔问那些话。
至少他明白了一件事,莫望舒对师尊来说,是一个只听到名字都能发颤的存在。
难怪师尊一直不肯承认喜欢他,原来当真不是他。
师尊对他一切的情不自禁,不过是对故人的情有所钟,是自己会错了意。
莫晚庭沉下头,颤了颤眉,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抱歉师尊,方才是我糊涂了,说了些胡话,师尊莫往心里去。”
说罢,他没看对方,转了身,默默朝来时路走去,谁知此时,身后人忽然抓住他的手。
他茫然回头,问:“师尊?”
姜少棠没说话,手中释出灵光,低声念决。
一时间,莫晚庭感到自己身上有一股热流暗暗涌动,但动了一会儿,又渐渐恢复平静。
他不知师尊在作甚,只静静看着对方,随后,师尊收了灵光,慢慢放开他的手,以凝重却又释然的声音说道。
“果然是那神魂。”
“?”
“神魂主情绪,神魂归身,会放大你的情绪感受,若你不加以控制,则易陷入躁郁之态。”
莫晚庭听闻,倒也不惊讶,缓缓收回凝视的目光。
师尊在同他解释他情绪失控的原因,只是,若他没有那潜在的情,又何来那翻涌的燥呢。
他明了自己的心,也知晓师尊是在让他克制。
“好的师尊,我会好好控制。”他微微点了点头,正色道,“今后定不会再失控了。”
此时,天边透出一抹微微亮起的曦光,莫晚庭望了一眼丛中的待霄花,才发现方才轻盈舒展的花瓣,如今已悄悄拢起形同月牙,他抿起唇,不露神情,跃身往回飞去。
两人回到山脚屋房时,天色蒙蒙亮起。
莫晚庭推门进屋,见林霜横躺在簟席上,姿势虽与他离开时没两样,但发间却凌乱许多,且身上的银针也已取出。
料想林霜已醒过一回,他转眸看了看隔壁。
难道隔壁当真热闹了一夜,将林霜也吵醒了?
他无奈轻叹一声,余光瞥到那昨夜被他随手扔至屋角的亵裤,随即目光一震,快步冲去将之拾起。
此物污秽,定不能被他人发现。
莫晚庭默念着,拿着污秽的亵裤欲出门弃之,怎料此时,身侧忽地传来一声叫唤。
“殿下?”
听见声音,莫晚庭迅疾将亵裤放至身后。
林霜醒来,却觉身体沉重,捂着头轻按几下,才勉强看清莫晚庭身影,见他手拿一物步伐匆匆,便疑声问。
“殿下手中拿着何物?”
“污了的衣衫。”莫晚庭攥紧亵裤,略微紧张道,“我去弃了。”
说着,他再迈步。
而林霜此刻已清醒,见莫晚庭手中是白色薄衣,立即道:“殿下,贴身之物不可轻易丢弃,若是污了,可让傅铭浣洗。”
青陆人坚信贴身衣物与主人的气运、健康密切相关,下至普通百姓,上至王公贵族,都不会轻易将里衣丢弃。
正因知晓此传统,莫晚庭急切欲销毁此亵裤,忽然,他手上稍发力,将那物撕破一道大口,而后眨眼道。
“衣破了。”
“破了让傅铭缝补。”
“……”
“殿下莫瞧那人一副五大三粗模样,手还挺巧的。”
林霜边说边起身,不料脚下使不上力,才直起一刻又摔落在地。他疑惑看着自己的足踝,不解怔住。
“林霜,你还好么?”
见林霜猛然落地,莫晚庭惊然一声。
林霜闻声回神,浅笑着摇头称无碍,只是他不解,自己的足踝昨日明明已经好了大半,如今怎的又不能动弹了?
“天色尚早,你可以再歇一歇,我……”莫晚庭顿了顿,再次攥紧亵裤,“我去寻傅铭。”
嘴上说着寻傅铭,然而一出门,莫晚庭便一个跃身往屋后丛林飞去。
他匆匆寻了一处树下,取出佩剑挖出一个浅坑,紧接着连忙将那污秽之物往里埋。
埋完土,他不放心,欲伸脚再跺几下,忽然间,侧方传来一阵窸窣声响,他即刻收脚,疑惑又警惕地往那处走去。
然而他前脚才离开,后方默默走出一白影,他掌心泛起灵光,一霎间,那土中之物破土而出来到其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