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见了那人,没说话,默默从怀中取出那带血丝帕递给对方。
那人亦一言不发,拿走丝帕后,唇角勾起。
随着夜色渐浓,明月攀上高空之后,坊中宾客也越来越多。
莫晚庭悄悄在来来往往的众人中搜寻熟人身影,可扫了多遍,却迟迟不见那两人。
为何还不来。
难不成是师尊酒还未醒?
不大可能,若是林霜按时给他服了药,此刻应已醒了酒。
除非,是林霜出了岔子……
想到此处,莫晚庭不禁冷汗直出,更是时不时瞥看四周。
此时,见台上迟迟不演奏,台下众人也开始催促起来。
“姑娘还奏不奏曲,这时辰差不多了吧。”
一人高声喊道,很快,另一人便附和。
“是啊,姑娘相貌再好,我等也看了近一个时辰了,何时能欣赏到姑娘琴艺呢?”
“……”
莫晚庭见喧哗声愈嚷愈大,无奈叹息一声,正想妥协奏乐。
就在此刻,一白影掀开珠纱锦布,飞奔而来,只一眼,莫晚庭目色一亮,微微扬唇,并将手指放至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此举,是让众人静下,也是让师尊静下。
姜少棠见状,匆匆落地。
与此同时,莫晚庭指落琴弦,铮铮剔出几个音,刹那间,全场肃然静下。
琴音渐起,众人纷纷闭口不做声,将目光投向台上。
只见台上“姑娘”全神贯注,纤长手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琴音哀而不伤,乐而不淫,凝重中带着慷慨之意,拨刺的瞬间,竟似有剑气溢出。
明明是一副温婉模样,琴声却无比激昂澎湃,如此反差,甚是惊喜,台下人很快便移不开眼。
铺垫结束,高潮迭起,此时那指法更是干脆果决,铿锵鸣金一般,急促,沉重,却没有一丝多余之音,使人胸中莫名涌起一团意气,让人感触万分,并且一直延续至尾声。
同众人一样,姜少棠静静站在台下听琴音,脸上张皇神情也渐渐缓下,听到泛音点弦之时,甚至缓缓放下了手。
一曲收音,莫晚庭长舒一气,双手轻抚琴上。
忽然间,台下响起一阵雷鸣欢呼。
莫晚庭瞥看台下的姜少棠,然而此时,那人的神色已再度狠戾起来。莫晚庭瞬间感应,微微移目,看向后方来人。
那人一袭黑衣,身型高挑,带着一张金丝面具,看不清长相,举着一盛满酒的卷云纹玉卮,徐徐走近莫晚庭。
“琴艺佳,容貌佳……此璎珞耳,更佳。”
说着,那人伸手缓缓探向莫晚庭的耳朵,可就在即将触到之际,莫晚庭抓住那人手腕,婉言拒绝。
“多谢坊主夸奖,只是小女今日才穿耳,触碰易见血,还望坊主体谅。”
坊主像是怔住,片刻后,收回手,将玉卮递给莫晚庭,笑道:“体谅,自然体谅。”
待莫晚庭接过玉卮,坊主便张手面向台下众客,高声说道:“感谢众客官前来捧场,此为我极乐坊新伶——慕安。”
台下一阵喧哗,坊主双手压下声音,随后又说:“按以往惯例,新伶初登台之夜,可掷银买曲,移步琴房独享,不知台下何人有意?”
“我!我出一百两!”
“我出五百两!”
“八百两!”
“……”
众人争抢着,突然间,一个声音沉沉响起,全场静默。
“五千两。”
……
两人坐在琴房中,面面相觑。
为缓解尴尬气氛,莫晚庭默默低下头,抚琴闲弄无名曲,停停顿顿,似他欲言又止。
姜少棠看着莫晚庭,不一会儿,手中释出一抹灵光,一弹指,快速驱向对方。
灵光钻进莫晚庭身体的下一刻,姜少棠双唇紧闭,凝眉问道。
“你耳朵怎回事?”
此为传声术,不开口,互通音讯,通常会在秘密谈话时使用。
莫晚庭不知如何回答,便抬眸调侃一句。
“漂亮吗?”
“胡闹!”
莫晚庭窘然一笑,而此时,姜少棠匆匆起身,吓得他目色一惊。
“师尊去何处?”
姜少棠回眸,抬了抬手。
“你不是在那人手上抹了追魂香吗?”
“真是何事都瞒不过师尊。”莫晚庭点了点头,望了望外头,又道,“不过,此刻还未到时机,不急这一时。”
姜少棠没回话,而是一深一浅走到莫晚庭身边,盯着他的耳朵,凝着眉缓缓靠近。
此气氛莫名熟悉,恰似近几日两人醉酒时的暧昧。可两人此时都清醒着,难不成师尊不装了吗?!
随着姜少棠越靠越近,莫晚庭几乎能感觉到其微弱的呼吸声,他终于忍不住,匆匆停下琴声,捂着耳朵往后一偏,惊问道。
“师尊,你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