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她将手搭在了小厮肩上。
小厮害怕至极,一边喊着“好汉饶命”,一边又将灯笼向后胡乱甩去,忽听来人出声道:“是我,十五郎。”
他惊恐地睁开眼,见到果然是钟令,喘了一大口气,“吓死我了,十五郎怎么不出声,我以为是什么歹人呢!十五郎不是在家,怎么大半夜地在外面,可是去吃酒……”
她收回手,“你怎么知道我在家的?”
“您傍晚还在园子里……我听芸香那丫头说的,不过咱们也巧,小的也怕走夜路呢,如今随您回府,有魁星引路,任是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近身。”
“不巧,我就是来找你的。”
小厮又疑惑又害怕,“您找我,是有何事?”
“二夫人让你传话给谁?都说了些什么?”
“您说笑呢,我来给夫人买胭脂……十……十五郎……您要做什么!”他看到钟令挽起了衣袖,知道她善武,便担心她对自己动手。
钟令却摇头从袖中掏出一枚鸡蛋大的银锭来,十二郎赢回来的赌资,刚好可以用来收买他母亲的人。
小厮看到银子眼睛亮了亮,撑起笑脸,“郎君您别拿小的开玩笑了。”
她直接塞到了他手上,“不是开玩笑,我方才已听到了你们在胭脂铺里说的话,只是有两句没听明白,你再给我复述一遍,我也不会告诉二夫人的。”
小厮还在犹豫,她收起银子:“我只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收了银子,向我如实交代二夫人是要向谁传话,二么,你若不从,我回去便同叔公说,你偷了我的银子,仆役偷盗主家财产,若是送官……”
“十五郎,求求你饶过我,我也是听主子的吩咐做事……”
“所以我才给了你选择。”钟令一把将要下跪的小厮拉起来,下一刻就将他松开,大步朝前,“现在我便要回府了,一回去我便会向叔公说起……”
“是宫里的娘娘,蒋贵妃。”小厮跑着跟上来,一五一十地交代,“夫人在替蒋贵妃做事。”
钟令停下,“叔公知道吗?”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前两年被夫人买好来的,原来府里如何,小的并不知道。”
“那铺子真是二夫人娘家送的?”
“小的不知,小的也只管传话。”
“今夜你来,是传什么话?”
“夫人说您不打算纳妾,此道不通,建议娘娘直接从宫内下懿旨,送两个宫女给您。”
钟令看他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将那枚银子给了他,“回去知道怎么回话吗?”
“知道知道,小的今夜顺顺利利,并未见到过十五郎。”
小厮捧着银子,既有些害怕,又觉得欣喜,平素干的都是传话跑腿的活,也没见二夫人多打赏,这银子对他来说真是天降横财。
钟令本要先走,想想又道:“往后再有关于我的消息,你若提前告知我,我也会酌情给你报酬的。”
小厮当即便应了下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道理不挣这一笔,马上说道:“小的这里就有几个消息,说出来,郎君您当我买个好,先前贵妃传话给夫人,让她多留意您对东宫的态度。”
钟令瞬间会意,这是狗咬狗,将她当块肉了。
小厮说完就施礼要跑开,“小的就先回府了,郎君往后用得到小的,再行差遣。”
她没答话,看他跑远了才提步。
如今无宵禁,才靠近一品楼附近便听到了嘈杂声,楼中灯火通明,人影交错。
伙计还在外迎客招揽,至夜间,更有些白日里没有的把戏,楼中出来几个妖娆的女子临街弹唱,歌声似蛛网一样,过了路的都要被粘上停驻片刻。
她路过时也多看了一眼,毫不避讳地往楼里看,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李琯,正醉醺醺地被人搀扶着下楼,随后被交接给了门外候着的两个小厮,他们将他扶进轿子。
钟令看着马车离开,良久也才提步回去。
我今夜本可以杀了他,但是我绕了他一命,就像在信阳时他没有杀我一样。
他没杀我的情义,我已经还清了。
真是无债一身轻啊!她轻松地笑了笑,快乐地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