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破旧,一般这种位置的房子都是给鸡鸭狗住的。好在有张床。
于是她回去树下,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男孩,走进小院,放到床上。
用手触男孩的额,高热也退去不少。
师雪桓放下心来,又喂了一颗养元丹,便出了小院,在四周随意走走。
少女一双赤足被掩盖在雪青色裙尾下,踩碎了地上的枯草叶,发出窸窣声响。她走到溪流边,俯身看去。
水面映出一张宛如出水芙蓉的脸,唇若点樱,清眸流盼。
一身雪色长衣赤足行走的少女,肌肤如雪映流光,眼角眉梢流淌着出尘的清艳之色,在黑透的夜幕下宛如一个夺人魂魄的精魅。
师雪桓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眼神疑惑,“为什么这具身体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不同的世界完全可能存在长得相似的人。”系统这样说道,“不过,凡是用来做任务借用的身体,都是已经死亡、或是自愿借出身体的。所以,身体的使用权上你无需担心。”
师雪桓不再多说,回到小院,又观察了一会儿男孩的状态。
直到月光渐隐,晨光熹微,院里出现了人说话的声音。
“……没关门……孽障……”
“……饭也没做……娘你看……”
说话声由近及远,隐约听出来恼怒的叱骂。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师雪桓一夜没睡,听见声音后抬眼,眼神清醒。
就在此时,床上的男孩眼睫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
谢无痕昨日受了一顿鞭打,原因是给孙父孙母做的饭菜里放少了油。
而前几日,因为多放了一勺油,也挨过一次相同的叱骂。
下午听从孙父要求,谢无痕去林间捕猎一头野猪,身上一道道破开血肉的鞭伤干扰了注意力,一个不慎被尖利的野猪獠牙刺入腰腹,狠狠撕开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谢无痕拖着满身是伤的躯体回到家,家里却没有一个人。孙父孙母,还有他姐姐孙玉茹去了邻村探亲。
他忍着腰痛去村口买了一卷黄符纸。
今日是清明节,他要给故去的亲生父母烧纸祭奠。
火堆燃起,腰上的伤口痛到几乎晕眩。谢无痕用手按住伤口,准备明日就去找大夫开点药。
但眼下,他得先烧完纸。
每年的今日,是他难得的放松时候。给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烧纸时,仿佛可以将过往的不堪一同燃烧殆尽。
天边残阳如血,谢无痕的双眼里映出窜动的火舌。
男孩轮廓清隽,飞逸的眉峰下,一双线条秀致的眼睛,平日里温和清透的眼瞳,此时黑沉一片,温暖的橙红色倒映在黑瞳里,却显得幽冷而妖异。
黑沉沉的,望不见底。
再一眨眼,又恢复了温文清透的模样。
黄符纸一张纸减少,谢无痕的伤也发作得愈狠。
只剩两张时,撑不住的谢无痕意识开始昏沉。
半昏半醒间,他拧起眉头,父母这个东西是真的存在的吗?
从前听养父母说,他的亲生父母早早仙逝,托给远方亲戚的养父母抚养他。他就这么在杏花村住了下来。
谢无痕的视线逐渐模糊。
天旋地转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人影于万丈霞光里降落。
先是如雪白蝶翼一般层叠的裙裾,摇曳间抖落霞光如金粉。接着是一段纤细束起的腰,起伏线条美好的身形,勾勒出属于少女的柔韧修长。
一段纤细的足擦过柳树枝,落在眼前。
谢无痕几乎以为是幻觉。
是因为念及亲生父母,死前遇到了神仙中人来接引吗?
他强撑着抬头,用模糊的视线临摹着白衣人影的脸。
那是一张从不曾见过的美貌面容,清凌凌投下的目光,不染一丝尘间烟火。
神识陷入黑渊。谢无痕直直地倒下。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将他轻柔托住的怀抱,和一声轻若云烟的呢喃,“伤得这么严重啊……”
深渊黑不见底。
身在黑渊中,谢无痕却触到了光和热。
一段温和慰帖的热力从胃中蔓延开,流淌到受伤的腰腹,和冰冷的四肢,所过之处疼痛褪去。一股轻柔温暖的力量穿行在经脉。
意识浮沉,恍惚间有一双柔软微凉的手触在他额头。
又有轻柔的触摸羽毛般略过伤处。以珍惜的姿态。
*
不知过了多久,床前的轻响,和门外的嘈杂声唤醒了谢无痕。
谢无痕睁开眼,快速环视了一圈小屋。
木桌、小凳、身下的木板床、一把立在墙角的扫帚,一切都是熟悉的陈设。
然而,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