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陷入沉默,陆川没再说话,而我不能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川走过来,蹲在我面前,“为什么这么想呢?你不是恨他骗你吗?他不再来打扰你了,你不高兴吗?”
我顿了顿,低下头在陆川的视线下,想在地上写字,可手上的血不够了,捡了块玻璃,划破食指,又用力把血挤出来,滴到地上。
我沾着那滴血写:我恨他可我也爱他。
写完那一刻,我的感官似乎才恢复,双手上的疼痛钻入心脏,带着五脏六腑都在发难,我盯着地上那行字却笑了,是这样的,爱宋远就是一件会让人痛苦的事。
“你确定吗?你爱宋远?”陆川问。
我点了点头。
“那如果,如果宋远回来了,你还能接受他吗?”
我皱皱眉,变得迟疑,还没想出答案,陆川突然握住我的肩膀,让我抬头看他,“小智,你现在听好了,我要和你说一件事,你要好好考虑,不要着急给我答案,也不要为任何事情心软,只站在自己的角度,为自己考虑,能做到吗?”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了。
陆川松了口气,起身拉起我,带我去了客厅,他让我在沙发上坐着等,他上了楼,进了卧室,抱着医疗箱出来,手里还拿着几个白瓶子。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拉起我的手给我清理伤口,又指了指桌上的白瓶子,问我,“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
“这是小远一直在吃的药,主要是用于治疗躁郁症和精神分裂。”
躁郁症?
精神分裂?
“你是不是想问我,小远怎么会得这些病?”陆川笑得有些惨淡,“因为小远一直都生活在一个很变态的家里,你知道吗?其实小远不是宋忠的亲生儿子,小远的父亲叫宋诚,是宋忠的表哥,在当时的宋氏集团里,只是一个小小的经理,十多年前宋老爷子因为决策偏差,宋家陷入绝境,这时候小远的母亲曲曼带着上亿嫁妆嫁给了宋诚,宋诚凭着妻子的支持,和自己的本事,一个外族,把将死的宋氏硬生生又给盘活了,从那后,宋诚节节攀升,地位直逼宋忠。
宋忠怎么能不慌呢?且不说他能有这样的地位,全靠他是宋老爷子的亲儿子,就说他在宋家那么多年,占着继承人的位置,一点成绩也没做出来,老爷子早就对他不满了,可不满归不满,说到底,宋忠和他爸都是一类人,就算当时的宋诚的呼声那么大,宋老爷子还是把公司留给了宋忠,可即使这样,宋忠还是没放过宋诚,因为他知道只要宋诚活着,公司里的人就永远会有外心。”
陆川叹了口气,给自己点了支烟,“公司转接大概两个月后,突然有人举报宋诚私卖公司机密,人证物证都有,宋诚有口难辩,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宋诚想把小远和妻子先送出去,他一人面对,机票都买好了,可就在出发的那一天,宋诚突然死了,宋忠对外宣称宋诚畏罪自尽,但真相谁也不知道,连宋城的尸体都没人见过,宋诚死了,小远和曲曼没过几天也被抓了回来。”
“但那之后,曲曼就不见了,只有小远被接回了宋家,由宋忠抚养,但小远在那里过得很不好,宋忠不管不问,任由他老婆打小远,还动不动就把他锁在小黑屋里,不给吃的,也不给水,空无一物的屋子里,只有小远一个人,只有等他实在撑不住了,跪下跟她求饶才肯放他出来,宋恒就更不是个东西了,小远不到三岁到他家时宋恒刚出生,小远过得那么不容易,但对这个弟弟是实打实的,可谁能想到,宋恒这个死白眼狼,在小远读高三那年,污蔑小远偷亲他,宋恒母亲大怒,把小远赶出去了。”
然后就遇到了我。
我呆愣愣地听,但好像脑子已经满了,陆川适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我,脸上带了些不忍,“还想听吗?小智,这只是个开始,我一直觉得,宋远真正的苦难就是从他离家出走那一刻开始的。”
我皱着眉感觉哪里好像不对,拿过手机,打字,“你说宋远不是宋忠的亲生儿子,可为什么那时候宋远说宋恒是他父亲的私生子?”
“这句话,是你们还在出租屋的时候,宋远跟你说的吧?”陆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因为那个时候,宋远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他两岁就被带回宋忠家,曲曼也不在身边,在那之后的十几年里,他接收到的讯息都是,他和宋恒一样,是宋忠的儿子,只是他的母亲死了,所以他只能把宋恒的母亲当成妈妈。”
“他真正知道这件事,是在你们分开的一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