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南下归来，谢苏为慕容雪准备的马鞭，也由其亲手交到了心爱之人的手中。那幅画像却似乎被人遗忘了。

谢傅将兄长看得很紧，走哪都要跟着。有慕容雪的地方就会有谢苏，而有谢苏的地方必然就有谢傅。

谢傅眼见着二人情意绵绵，心中的酸楚抑制不住地汹涌，午夜梦醒时，脑海中偶尔会闪过一张姣好的面容，连他都忍不住鄙夷这般的自己。

慕容辞迅速稳定北关，接下来便是融合民情。

谢傅依稀记得，那是个春和日丽的午后，兄长带着满面春风而来，慕容辞不日就要为他和慕容雪赐婚，他的大哥，是如此欣喜。

“佑之，我和阿雪要成亲了！”

“恭喜兄长……”短短四个字，却像扎满针刺一般在口中反复凌迟。

“等日后，你遇见心爱的人，兄长也会祝福你的。”

谢傅只是静默着，没有那日了……

谢傅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一直如此。

醉仙楼内的一处雅间，桌上是玉盘珍馐、沁香美酒，一位男子，手中把玩着一只精致小银瓶，在此静静等候。

谢苏推门而入，身后却没有谢傅预想中的人。

“阿雪身子不适，今夜只能你我兄弟二人共酌了。”

谢苏淡笑着坐下，明日他与慕容雪的婚事便会传遍整个城内。

“好香，是从江南带回来的香满楼？”

谢傅紧盯着谢苏倒酒的动作，斟满的酒杯被置于眼前，他趁机将小银瓶收进袖中。

他原本的计划落空了，此刻只有他们兄弟二人，也很好。

“佑之，兄长成亲后，也还是你兄长，什么都不会变。”谢苏目光温柔，桃花眼自带三分醉意，他举起酒杯。

杯中酒是琼浆玉，眼前人是心上人。十几年来的相处时光如白驹过隙，却又意境绵长。此时此刻，只有他和兄长，酒入喉肠，比平时多了几丝猛烈，姑且也能算作交杯酒。

让时光永久停留在这一刻，也没有什么不妥。

“刚寻到你时，胆子格外小，我走哪儿都要跟着，小小的孩儿，如今已成大人了，时间太快……”谢苏不胜酒力，面上染上两抹彩晕，“我总是希望，慢一些，对你再好一些。母亲对不住你和你阿娘，我不能对不住你……”

“兄长对我很好，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能不能一辈子都只对我一个人这么好……

“我能看出来，你心里不满意阿雪，可我真的心悦于她，佑之，你能不能试着别讨厌她，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啊！我该怎么办呢？”谢苏迷茫自语着。

谢傅未答，只将酒杯再度斟满，猛灌了一杯。

谢苏见此苦笑。

“佑之，我还有一件喜事，未曾告诉你。”

“什么？”谢傅忍着喉中的腥甜，哑着声音问。

“阿雪已经有了身孕……咳咳咳……咳咳……”谢苏剧烈地咳嗽着，似有一双无形的利爪，将他的心肺都搅碎了，口鼻也随着动作溢出暗红的血。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谢傅，只见那人也同样剧烈咳嗽起来，眼白被染成血红，眼角亦垂下血泪。

“为什么？”

谢傅喝的比他还多，毒性也更快。震惊、恐惧，或者是是恨意，可在满脸鲜血的谢傅面前，这些情绪甚至皆来不及涌出。谢傅靠在他怀里，他拿巾帕替其擦拭着，却于事无补。

“兄长与我一同赴死，好吗？来世我们不做兄弟了……”

“若有来世，你还是我弟弟，你撑着，我们去找大夫！”

见他得知自己对其下毒，连质问都来不及说出口，还先担心着自己……他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啊……

“你的孩子一定会很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