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听后不为所动,他像是个木桩杵在原地,直到前方的谢傅回首,不解地看他,才迟缓地挪动脚步,跟上了他。
谢傅淡淡开口:“你已经十六了吧?”
其实谢宁也不清楚,他的生辰具体在哪天,现如今马上就是中秋,想来他已经年满十六了。连他都不记得,谢傅又怎么可能知晓。
见谢宁没答话,谢傅顿了顿,端起案上的茶水饮了一口。
“贺兰将军你应当知晓吧?”
谢宁闻言思索片刻,颔首。贺兰将军也就是贺兰图,东罗族人,当年追随慕容卫在关东称王的辅臣,也是助燕王攻破慕容卫关东大军的功臣,肃干草原一战,如若不是贺兰图一族反水,燕王未必大获全胜。慕容卫一势覆灭后,关东十七座城,由贺兰图治理,这些年来,秩序井然,与朝阳来往密切,贺兰图的忠心人人可见。可在谢宁看来,这贺兰图所掌管的关东,俨然成了国中之国。
“贺兰将军唯一的爱女——贺兰鸢,要到朝阳城暂住,明日入城,大王命我安排,想来你们年轻人更有共同语言。”
“我……”
“你明日轮班?”
“嗯。”
“那再好不过了,贺兰鸢的住处我早已安排妥当,长安处世不如你圆滑,加之他不时常在城中,我便将贺兰鸢托付与你,务必好生招待。”
贺兰鸢既是爱女,贺兰图又岂舍得贸然送到朝阳,想来定是燕王的旨意了。关东毗邻赵、梁两国,就似一把悬其上空中的铡刀,石季龙欲图北上,首当其冲便是关东。谢宁想不明白,如若想要稳住贺兰图,这样做难道不会适得其反吗?
谢傅像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是贺兰图自愿奏请。”
谢宁似乎明白了,贺兰图是在表明忠心,他曾背叛过慕容卫,在燕王心中自是有猜忌的。更何况唇亡齿寒,如今局势紧张,燕国上下必须同心共守。
“你无须在意其他,明日贺兰鸢入城,你迎接便是。”
谢宁:“嗯。”燕王将此事交由谢傅,应当也是应允交予自己的。
“你今天不太对劲,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阿娘……”
“我不是说了,暂无音讯,谢宁,你能不能不要如此固执,如今的锦衣玉食你也应当满足了吧?即便你找到她,又能如何?谢家绝不会承认她的。”
谢宁眼底划过一抹幽暗,他在心里问苏玉儿,这难道就是你执着半辈子的爱吗?
“究竟是谢家不会承认她,还是你不会承认她?!”
谢傅眼底震颤,他神情阴郁,像是发觉了什么,“什么意思?”
谢宁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他答应过夫人,先保守秘密,况且阿娘还在他手上。
“如今的谢家,不是你做主么?”
“哼!即便如此,我兄长地下有知,亦不会同意。”
简直虚伪至极,谢宁被他这幅面孔激得浑身发抖。
“阿宁!你在里面吗?”屋外的谢长安轻轻扣门。
谢傅正色道:“将我交由的事做好,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