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诸位爱卿看了笑话。”

他显然是气极了，此刻连声音都显得格外虚弱疲惫，慕容轩想上前扶住他，却被一旁的太监先行一步。

宴席继续进行着，大殿的氛围却不如开始轻松，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埋头饮酒。

这位知人善任，雄才大略的掌权者，唯一的缺憾就是有个如此离经叛道，不堪大任的继承人。而慕容轩，从小患有心悸的病症，也并不是王位继承的最佳人选。在这朝堂上人人皆知，慕容辞更是自知。

还有什么比“造孽”二字更能形容众人此刻的心境吗？显然是没有的。

谢宁发觉白跃老爷子脸色十分难看，想必是方才慕容晃胡来所引起的，自己的女儿嫁与这样一个人，想不气郁都难。

只见那处慕容轩脸色苍白，向慕容辞禀明是心病犯了，想要先行回去吃药。谢长安眼瞧着他从两人身旁走过，眼底划过一丝担忧。

“我们等下去找慕容轩。”

谢宁点头。

谢长安对整个王宫的布局十分熟悉，一路上轮岗的侍卫大多认识他。

“舅舅不满意这桩婚事，连带着阿轩也不喜欢。”行至太子殿的外墙下，谢长安指着那处墙角，回忆起来，“王宫刚建成，我那日和阿母进宫，他就蹲在这儿，顶着哭红的大眼睛，就这么望着我。”

“他知道我是哥哥，就拉住我，让我陪他玩儿，他说没人喜欢他，也没人和他玩儿。我当时觉得真巧，跟他说我也是，以后我陪他。”

“他小时候最爱掉眼泪，摔一下要哭，我消失一会儿也要哭，不小心吼了他一句哭得跟不要命一样，我当时可后悔答应和他玩儿了。”

谢宁就这样默默听着他讲诉，脑中浮现出三四岁的慕容轩缠着谢长安的画面，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

“他就像个小跟班似的，跟着我，比现在听我话，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谢宁心想：不会是让他干坏事吧。

“要是叔父当年把你也接回来该多好，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谢宁呼了口气：“其实现在也不晚。”

谢长安点头：“进去吧。”

太子殿一如既往的冷清，下人都低头自顾做着自己的事。

一位侍女着装的女子步履匆匆，从二人身旁经过，恰巧与转身的谢宁撞上，谢宁礼貌将她扶住才不至于摔倒，看清这位和自己差不多身高女子的面容，他认得她，是方才舞姬中的一员，只不过她已经换上了侍女的裙服。

达悦只认识谢长安，对着他们二人开口道歉：“是谢小公子，实在不好意思。”

谢长安：“没事。”

“小殿下在他自己房中，二位需要人送你们过去吗？”

“不用了，我知道在哪儿。”

“那女婢就先告退了。”

达悦说完便朝着正殿方向去了，谢宁瞧见了谢长安的神情，心里已然有了一丝猜测。

“方才那位舞姬……侍女是太子殿下的人？”

“嗯。”

“那太子殿下在太极殿的行径也和她有关？”

“可能吧。”谢长安想了想，“她好像叫达悦，伺候太子快两年了吧，我到太子殿总能看见她。”

“表哥？阿宁？你们怎么来啦？”

慕容轩听小太监说在殿外瞧见他们二人，就跑出来了。

“你不是犯病了？别动不动就跑。”谢长安提醒道。

慕容轩笑嘻嘻地回答：“我方才吃过药了。”

“你们是专程来看我么？”

谢长安反问：“我们还能是找其他人？”

谢宁点头：“方才在太极殿你脸色太差了，我和长安来看看你。”

“去我屋里，外面太冷了。”

慕容轩的寝殿窗明几净，陈列着大大小小的摆件，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药草清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致。

“阿宁你可太厉害了，居然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

“我只是了解一些典故而已。”

“你这段时日没有休息好吗？”谢宁指了指他眼下的乌青，“你好像瘦了些。”

“哎，别提了。”慕容轩摆手，“从谢宅回来的第二日，王爷爷就和父亲又起争执了，他还打了父亲。”

“父亲说了许多胡话，王爷爷气得不轻。”慕容轩顿了顿，“表哥，我是不是真的活不长啊？”

谢长安反驳：“谁说你活不长，你不都好好长这么大了？只要你好好吃药，不乱跑乱跳，照样长命百岁！”

“嗯，我一定要好好吃药，多活几年。”他一想到父亲说的话，心里就难受，“不过也没事，就算我死了，还有表哥你呢？”

“有我怎么了？你死了我替你活着吗？别整天把‘死’挂在嘴上了。”

“我是说以后我要是死了不能继承王位，还有你在……唔！”

谢长安捂住了他的嘴：“别胡说，这些话不要乱讲，再说我是公主的儿子，怎么可能继承王位。”

慕容轩挣开了他，深吸了几口气，哀怨道：“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对了，姑母的腿伤怎么样了？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