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能气死萝卜,要不是手上是萝卜须,云惊秋早就摔了,果然道士都讨妖厌!
一阵风恰好吹过,穿过窗户糊了他一脸,他深吸一口气,算了,救病秧子要紧。
房间里楚夫人留下的下人端着水盆换水去了,云惊秋又爬上了床沿,手指蘸了一点茶水,在萝卜须上画了一道符。
他是萝卜精,如今妖力亏空想救病秧子就只能借助和自己本体同源的萝卜来施法,妖丹感受到同源的气息便会安分许多,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萝卜须的原因。
浅蓝色的符咒落在萝卜须上,很快没入其中,而后云惊秋擦去额上生出的细汗,将须须塞入了晏辰安的手心里,反复调整好几次位置,确定旁人不会看出根须的存在才脱力在床上瘫了起来。
从昨日开始就没放松过的精神也开始松懈,房间里很安静,他打了个哈欠,过度使用妖丹让他此刻和普通的孩童没什么区别,翻了个身,抱着被子闭上了眼。
昏昏沉沉中,有人将窗户关上了,一道温柔女声在嘱咐些什么。
“这两位可是我楚家的恩人,衣食住行自要最好的,去安排一下,养病须得环境好,样样都好。”
“是夫人。”
再然后,他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原想挣扎着醒过来,但他实在太累了,争不过困意便沉睡过去。
周围一片安静,是最深沉的梦境,昏暗中,云惊秋揉了揉眼睛,视线一片模糊。
他不是在睡觉吗?这是又到了哪里?
心头冒出疑惑,而周围的黑暗却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刷的一声退去,露出掩藏的灯火。
“真是好久不见了,快请进。”
“张大人,也来参加**独子的生辰宴?巧了这不是。”
“听说了吗,皇上可说了,***天资卓越,将来可是要做太子太傅的,哪位皇子能得***的认可,那可就……”
“诶,少议论这些,咱今日来只是为了参加宴会,谈什么朝中之事?”
“对对,李大人说得对,那走吧。”
周围有很多人,声音混在一起,云惊秋捂着头听不清楚,只听到了自己似乎在一个人的生辰宴上,好像还是个有权有势的人家。
视线依旧模糊一片,像是蒙了一层水雾,看不真切,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没有五官,只有开开合合的嘴,以及被抹去的声音。
“诶?这谁家小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很快便有人发现了他,压低声音的交谈闯进云惊秋耳朵里,他甩甩头,试图抹去阻挡他视线的水雾。
忽然,周围嘈杂起来,下人皆停下手上的动作,规规矩矩候在一旁,席上的人也停下了无用的交谈,视线聚集在门口。
“晏小公子,今日又长了一岁,恭喜恭喜啊。”
“晏小公子真是一表人才,这般年纪就得了皇上的称赞,实乃楷模啊。”
“晏小公子……”
“晏小公子……”
云惊秋被一句句的晏小公子吵得头疼,本来看不清楚周围的东西他便烦躁不堪,如今这犹如蜜蜂般的声音更是加剧了这股烦躁。
顺着众人视线,他抱臂不耐烦看了过去,只见一人从马车上走下,六七岁的年纪却气质冷然,一身华贵玄色衣袍裹在那虽然稚嫩却仪态极好的身体上,每一步都显出此人的矜贵。
上挑的眉眼,低压的睫毛,绷紧的侧脸,一切都是如此清晰,云惊秋愣在了原地,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被众星拱月般围着的孩童身上。
晏小公子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极不耐烦此番场景,开口说了什么,便扭头偏离了人群。
而无论今夜宴席上的宾客身份如何,没人敢拦下他离开的步子。
聚集的人群散开,唯留呆愣在原地的云惊秋还站在原地,瞪着双眼盯着晏小公子。
而那晏小公子偏头看向了他,冷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里面充满了探究。
身旁有人在拉扯他,也有人在怪他看不清局势,越来越多的手将他险些拽倒,云惊秋却盯着对面的人喃喃道:“晏辰安?”
周围尽是模糊,唯有眼前这个人从眉眼到身上的衣裳都格外清晰,就连那微微皱起的眉头都与病秧子一模一样。
“你是谁家的?”
冷淡的声音毫不留情地质问云惊秋,压低的眉眼显露出晏辰安的不耐烦。
云惊秋猛然回神,视线在周围转了几圈最终落在了晏辰安身上,目光里充满不解。
而没得到回答的晏辰安朝云惊秋一步一步逼近,最终站在他面前,借着身高优势一把勾起他的下巴,凌厉的眼冷冷俯视他。
“你,是谁家的?我耐心不好,希望你不会让我说第三遍。”
云惊秋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有几分熟悉但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人,目光里的不解更深了,难道他又进了病秧子的梦?
但没有时间给他想这些,在家丁开始聚拢时,他一口咬住晏辰安的虎口,趁对方吃痛挣脱桎梏冲出人群,逃之夭夭。
但逃了他也不忘放狠话,“病秧子,你敢这么跟小爷说话,你会后悔的!”
这番话很是嚣张,晏辰安心头却忽然乱了一瞬,就好像那个可疑孩子口中的病秧子是他一般,而这个陡然冒出来的想法这让他一贯冷淡的表情裂开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