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灯火通明,衣着华贵的人推杯换盏,嘴上说些客套话,视线却时不时瞥向主位后面的屏风处,似是在等什么人。
云惊秋从晏辰安手底下逃离后,凭着感觉躲到了一个稍显破败的院子里,这里人少,连个灯笼都没有,四周只有几道从外面传来的光线勉强让他看清路。
随便找了个台子坐下,他撑着下巴皱眉思索目前的情况,看样子他这是又进入到了病秧子的梦。
梦境依托于做梦者的记忆,那些模糊的脸以及被抹去的字眼应当是病秧子本就记不得,所以他才只能看到一片模糊。
只是为何这次他遇到的会是幼崽期的晏辰安?而且看这盛大的宴席以及周围人讨好的动作,这病秧子竟还是个有权有势的人?
云惊秋眼前浮现出往日病秧子一言不合就浇水甚至还要扬言浇他粪水的样子。
“……”还不如说小胖子是少爷。
胡思乱想片刻,他摇摇头抛开不想干的事,如今最重要的是赶紧出梦,不然若是被梦中人发现他的存在是异常的,就真的完蛋了。
破梦术他倒是会,但低头盯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他气笑了,他哪里还有妖力?
一脚踢飞地上的石子,云惊秋气急败坏地胡乱怪罪,“啊啊啊!小爷真是欠了病秧子的!”
前六百年,他一共才进过一次旁人的梦,还是被无辜牵扯进去的,如今遇到病秧子,短短一个月,他入梦两次了,再这样下去他会认为是天道小心眼嫌他骂太多派晏辰安来折磨他的!
但生气归生气,办法还是要想的,如今想出梦,那就只能赶紧积攒一点妖力,让他施展破梦术,但……
云惊秋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呵呵,天上哪有月亮?
也不知道病秧子怎么做的梦,竟然连月亮都隐去了,整个梦境就只剩下燃着无数灯火的宴席,以及许多没有五官的人聚在一起谈笑风生,瞧着就很诡异。
不知道听谁说过,月亮代表着虚幻与谎言,如果一个人的梦里没有了月亮,就代表这个人恐惧着谎言,以致于隐去这个常悬于天际的月亮。
病秧子,恐惧谎言吗?
云惊秋疑惑地偏了偏头,看起来不像啊,搞不懂。
他不是什么耐心温柔的妖,搞不懂就不搞了,起身拍拍衣裳上的灰尘,打算去厨房看看。
没了月华,吃点东西也是能恢复妖力的,只是没有月华来的快罢了。
有了目的地,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厨房在哪?
这座府邸建的极大,小路弯弯绕绕,院子一处接一处,小花园,流水木桥,一步一景,好看是好看,但实在太容易迷路。
云惊秋皱着眉走出荒废的院子,沿着小路往前走,希望碰到一个心地善良又会给他指路的好人,那他将会毫不客气地竖起大拇指,夸赞这个大好人。
但走了大概一刻钟,他都没遇到愿意停下来给他指路的人,一路上有不少端着东西急匆匆走过的无脸下人,却都像听不见一般直接忽略他的问话。
看来这个梦境与先前的梦境不太一样,但要他说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反而说不上来,只隐隐约约感觉这个地方似乎藏有别的气息,闻起来有些熟悉。
轻轻踢开挡路的石子,他揪了一朵不知名的花捏在手中,先前咬晏辰安的气势早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苦恼,小脸皱成一团,表面看着竟有些委屈。
云惊秋无聊地继续往前走,忽然耳朵一动,右侧似乎有什么动静,细细小小的,若不是他五感灵敏怕是都注意不到。
循着声音走进一片花叶掩映的小路,蹲在地上扒开遮挡的花,视线里多了一座亭子。
亭子依水而建,夜风吹过,白色纱帘纷飞露出里面的人来。
一人着白衣,手中捏着一朵桃花,笑着朝对面的人道:“师尊,今日宴席您怎么不去凑凑热闹?”
被他称作师尊的玄衣男子气质冷淡,听了他这话也只是淡淡答道:“此番只是为了了却当年在人界欠下的因果,三界已然分离,与凡人接触过多只会徒增业障。”
白衣少年拖长声音懒洋洋道:“哦~原是这样,但师尊啊,我今日打翻了您收集多日的花露,还不小心撕了您床头放着的书,还有您今日饭食里多出的桃花也是我不小心放进去的。”
玄衣男子淡淡扭头,没有五官的脸上硬生生看出了一丝习惯了的无奈。
白衣少爷夸张捂嘴,“哎呀,师尊你看我如此顽劣,实在配不上您的名声,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把我逐出师门吧!”
“呵呵——徒儿天性活泼,灵动自然,为师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要将你逐出师门呢?”
“……师尊,您就将我逐出师门吧!我可是诚心认错的!”
“需要为师提醒你吗?那边有个小贼在偷听,你这副样子被旁人完整看了去。”
“!!!”
云惊秋瞪大双眼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怎么会发现自己在偷听?这不是晏辰安的梦境吗?
来不及想这些,他连忙站起身想要逃走却直愣愣撞到了一个人腿上,力道之大竟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嗯?这就是偷听的小贼?长得还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