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悬,树叶的莎莎声裹着嘲哳的蝉鸣一波掀过一波。
已经是七月下旬,早该放暑假的日子里,附中高中部的学生们却有一多半还留在学校。
上官奕妤穿着启明国高的校服在一众“本地人”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坐在养正楼侧门前的台阶上,躲在阴影里乘凉,耳机里传来冷漠的机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服了,曹澍那群人不会已经进教室开卷了吧……”尾音消弭在蝉鸣声中,她用手扇着风,观察着周围各式各样的教学楼,小声吐槽,“附中怎么这么大,养正楼、明德楼、元培楼……”
人生地不熟的,上官奕妤生平第一次在校园里迷路,绕来绕去,到现在她已经有点自暴自弃了。
还有二十几分钟课程就要开始了。
安慰安慰自己,想着问路问到的同学大概率日后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交集,上官奕妤站起身,将耳机、手机通通收好,从大楼侧面走出,想从人流量大的正门揪一名“幸运儿”来问路。
刚从阴影里迈出去几步,就撞见斜斜铺进正门的光瀑。
她眯眼顿住脚步,有人站在光影交界处,蓝白校服被穿得清瘦挺拔,挽起的袖口下露出劲瘦有力的手腕。
他偏头和身边的男生交谈时,树影恰好掠过侧脸,惊起睫毛上跳动的金粉,连带那些落在肩头的阳光都变得轻盈起来。
耳边杂乱的虫鸣仿佛被隔上了一层膜,取而代之的是清晰且强烈的心跳声。
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已经越走越远。
没想到会在自己迷路的时候碰到谢行知——命运总爱在最尴尬的时候上演老熟人重逢。
不,现在可能连老熟人也算不上。
昨天在开营仪式上只远远瞟到过一眼,之前和他同校同班,到现在上官奕妤也说不清两人到底有没有暧昧过。
只是对方后来实打实表白自己给拒了,还拒得非常不是人。
感叹了一下现实的抓马程度,又考虑了一下悄悄尾随着谢行知找教室的社死概率,上官奕妤继续在原地装了会儿木头,目送谢行知走远才上前问路。
赶到教室的时候离上课还有十分钟,上官奕妤松了口气,从教室后门溜了进去。
抬眼一看,满教室花花绿绿各个学校的学生穿着自己学校的校服已经把教室基本坐满,只剩最后一排谢行知身边的座位空着。
启明国高加上上官奕妤这次一共来了五位学生。
剩下曹澍等四人都是男生,两两同桌,坐在教室右侧的第二、三排,一看便是一早从寝室出发赶到了教室。
“靠啊,一堆卷狗……”
在心里崩溃地吐槽了一番,上官奕妤犹豫了一下还是认命地坐在了谢行知身边。
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纠结着要怎么打招呼,她磨磨蹭蹭放好东西拿出本和笔,就见谢行知把他原本放在靠两人桌子中间的水杯轻轻往回挪了挪。
“什么意思?绅士行为?还是避之不及?”上官奕妤内心的弹幕区又炸开了。
对于她的个人内心小剧场谢行知全然不知,他神色如常,搞得上官奕妤有些烦躁——
是,她承认自己曾经对他干的不是人事儿,但他现在在她面前装什么高冷?
她最烦Bking,更忍不了别人比自己还装。
“放那里没关系的。”她听见自己过分平淡的声音。
“嗯。”谢行知没想到她会接这么一茬,深褐色的眸子没有看她,只是轻扫了一眼水杯,像是思索了一下,正欲开口,却被上官奕妤抢了先。
“这里原先没人吧?”话刚出口她就想咬舌头。
“……”
非常拙劣的找话题行为,都给她挪了水杯怎么可能会有人。
意识到自己强行扯话的行为可能被对方识破,上官奕妤有些尴尬地扭过头开始装作看笔记的样子,手里转着笔,脑子里却被尴尬情绪挤得要炸开。
“没人。”谢行知最终还是回了她一句。
两人短暂的对话就此告终,也恰在此时,一个身材微胖的和蔼老头儿走上了讲台。
这老师长得浓眉大眼,发丝间混杂的白发配合深深的眼尾纹非常符合上官奕妤对老顽童的刻板印象。
他笑眯眯地开口道:“各位同学好,欢迎大家来到附中交流学习,参加本次的数学奥赛培训夏令营。”
“想必在座各位都是各个学校的姣姣者,啊,这不用我多说。我是你们这次的主讲加带班老师,我姓郝,你们可以叫我郝老师。”
郝老师带着些家乡口音,并不影响理解,反而让人听着有趣。
他把姓氏写在黑板上,继续道:“培训时间安排表在你们来这里之前你们的老师应该都已经给你们介绍过了,教室最前方也贴的有,如果还有不清楚的同学可以自行到前面查看。”
“咱们培训营为期三周,最后一天学校会安排大家在模拟联赛现场参加模考,在这期间,你们的表现都是作数的,虽然不能直接影响到九月的正式竞赛成绩,但附中为大家准备了‘优秀营员’的奖项。”
下面开始小小泛起嘀咕声,郝老师眼含狡黠,把整个教室的人都扫了一圈,缓缓道:“有,奖,金,哒~”
上官奕妤看着他的表情没忍住轻笑出声,这小老头儿还怪有趣的。
旁边的谢行知眸光微斜,注意到了这个粲然的笑,收敛回目光,微微垂眸掩住了眼底的神色,笔下的曲线却不自觉延伸出坐标系。
听着郝老师的讲述,上官奕妤逐渐放松下来,把自己因为遇到谢行知而警惕炸了毛的尾巴捋顺些,决定本着“怎么着原来也是同学”的逞强心态度过这次夏令营。
她开始故作轻松:“这老师好有趣,他教你们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