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秦宝扇定定点头,看着身后的府邸,“同时,还请阿兄在朝堂上,拼命参顾长浔。”
秦家是用来制衡顾长浔的,所以和顾长浔闹得越僵,才越安全。
秦忆的确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妹妹了,但是回过神明白了此举意义之后,他看着秦宝扇,有些愧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扇扇长大了。”
秦家如今几乎是一贫如洗。好在秦忆还是个五品官,支了点俸禄,在安京的东南角租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头包括婢女侍卫总共不超过十个人。
几乎都是她未曾见过的。
秦忆身边跟着的侍卫叫天权,身型同秦忆很像,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
门口守了两个侍卫,叫开阳和玉衡。
府内的管家很年轻,但是瘸了腿,坐在轮椅上算账。见到秦宝扇回来了,亲呢喊道,“哟,小姐回来了。”
秦忆还给秦宝扇准备了一套银首饰,当作是嫁妆。秦忆自然是觉得愧对了妹妹,若是原来的秦家,妹妹出嫁,他是金子银子珠宝首饰能成堆地给她送,就是天上的星星,他也可以去摘上一摘。可是如今,他却……“宝扇……”
秦宝扇已经将那一套首饰戴上,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阿兄,好看吗?”
秦忆也笑了,“好看。”
是啊,她这个妹妹,从来都不知道人间险恶,世间疾苦。明明是他和父亲将她护于内院,但是一直以来在府中,她却是在天真善良地滋养他们。
“阿兄,”她攀着对方的手,靠在秦忆的手臂上,“你和父亲,都活着,真好。”
秦忆眉间却闪过一丝愁容,转过头看着秦宝扇的方向,“嗯。好,吃饭。”
饭是一个蒙着面的侍女端上来的,眼看着就不会太好吃,但是那婢女的眼睛却十分好看。秦宝扇有些好奇,“姐姐为何蒙着面?”
后来秦宝扇便后悔问了,因为那女子摘下面纱之后,姣好的面容上赫然是一道长长的崭新的疤痕。想想就能猜出是最近在狱中被人毁的,“姐姐抱歉。”
“小姐不用抱歉,阿瑶已经将那人杀了。”
秦宝扇听着,手一抖。
“瑶光,你莫要吓她。”
秦宝扇一脸震惊地看着秦忆,就见瑶光在旁边给他夹菜,秦忆微微笑了笑,“扇扇,秦府的老人死的死,伤的伤。为兄如今的处境,已经不好将他们请回来了。余下在府中的,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平日在军中呆惯了,不会说话,扇扇万万不要被他们吓着。”
秦宝扇唏嘘不已,“众位哥哥姐姐看着都是极好的,有他们护着哥哥,宝扇放心,”她忽而又想起什么,郑重其事地问,“那阿兄,我们秦家,真的,只有这些人吗?”
“你怎么问这个?”
秦宝扇定定地看着他,“宝扇想同你商量一件事……”
秦宝扇在秦家呆了很久,很难得地像小时候一般粘着秦忆。他们聊了很多事情,又哭又笑,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出了门。秦忆本来要塞两个人给她,但是她拒绝了,毕竟顾长浔是个老狐狸,不会这么容许对他又威胁的人呆在身边。
只是她才踏出府,就见到了一辆熟悉的车辇,顾长浔从城外回来了。
“秦侧妃。”马车周围的侍卫想她行礼。可是马车的车帘始终连一丝缝隙都没有开。
秦宝扇有些尴尬,若是是寻常,她跟在旁边走就行。可是如今她占了一个侧妃的名头,到底是上车还是不上,“殿下。”
她话音未落,车辇里就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走。”
说完,马车就开始缓缓向前行进,只留下秦宝扇一个人尴尬地吹着冷风。乖乖跟着车辇身后走。
门口的开阳和玉衡看到这场面,一个抱拳,一个眯眼,“诶,据说小姐的夫婿是那个手黑心黑的罗刹,咱们杀进去,救她出来吧。”
“瞎话,看公子怎么说。”
秦宝扇其实不介意在马车边上走着,因为她知道面上和顾长浔越不对付,实际得利最多。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豆大的眼泪砸在衣裳上,地上。
秦忆隐瞒她的事情,顾长浔其实前几日就已经告诉她了。
她的父亲,其实并未流放岭南。
而是依然被拘禁着。
皇上用他,让秦忆和秦宝扇成为他的棋子。
牵制顾长浔的棋子。
他们越听话,秦家剩下的人才会一个一个被放出来,而秦陵霄就是最后被放出来的那一个。
赵谦就是想让秦家和顾长浔,水火不容。顾长浔越势弱,秦家就越好过。而秦家为了存活,势必拼死制衡他。
而她的兄长,确实看不见了。只是万幸颁布释令的那天,太医为他施针,让他微微好转,能看清事物的大体轮廓。
天牢当中十分艰苦,负责秦家案子的监察御史是被精心挑选过的,确实曾经和秦家有旧仇,曾经在她家私牢中受过非人折磨。
所以秦家父子在牢内受的折磨,非寻常人能想象,据说伤是打了又治,治好了又打……而她父亲已经不年轻了,在牢狱之中……且上一辈子,她的父兄就是这般,在狱中被折磨而死的啊……
风吹起马车帘的一角,把玩着佛珠的顾长浔看着她眼泪一颗一颗往下砸,微微垂了眼,又闭着眼睛,转头看着前方。
等到了明园,他也未同她说一句话。只是秦宝扇却叫住了顾长浔,“殿下,妾身有一物,想送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