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幽深逼仄的车厢,摇头道:“我有点晕车。”
曲徵蹙眉关心道:“那是不太合适,这里道路崎岖,晕车的症状的确会加剧。”
既然如此,盛晏只得放人,他叹了口气,背对着副驾驶位缓缓屈身,小心翼翼地将曲律放置在座椅上,他的动作很轻柔,简直像是在对待一件精致易碎的瓷器。曲律后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睡着,发丝垂落,戳到了眼角,盛晏起身的时候顺手拨弄到一侧,确定曲律没有被吵醒时,才为他寄上了安全带。
“咔哒”一声落锁,盛晏关上车门,直起身来,捂着脖颈道:“睡得真死啊,如果我把他卖给人贩子他是不是都不知道?”
曲徵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盛晏,眼神中闪烁着探究的光亮:“有女朋友吗?”
“啊?”这句话来的莫名其妙,毫无铺垫,盛晏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
曲徵点头:“是的。”
“没有。”盛晏的单身时间等同于他来到人间的年数,虽算不上耻辱,但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含糊道:“没合适的。”
曲徵勾唇一笑,也不再多问了,简单告别后,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朝着濮院的方向驶去。
或许是曲徵有意等待,盛晏几乎是同时跟曲徵到了濮院,曲徵先下了车,对着盛晏道:“曲律平时跟我联系不多,我只知道他在筹备买新房的事,但一次都没来过,既然你是曲律的邻居,那肯定知道哪间是曲律家了?”
盛晏停好车,将头盔一甩:“没亮灯的那间就是。”
曲徵顺着指引望去,只看见大片星星灯火中那一隅格格不入的漆黑,他沉默片刻道:“实话实说,这看起来像是一间毛坯房。”
盛晏道:“我也实话实说,它不光看起来像毛坯房,实际上它就是一间毛坯房。”
曲徵幽幽地叹了声气:“我不瞒你,我一会还有一个阵法要布,曲律手上还有伤,要他一个人睡在毛坯房,我真的有点放心不下。”
盛晏马上接过话茬:“那不住毛坯,我家里什么都有,安静安全,要不然让曲律住我家吧?”
跟住毛坯房比起来,盛晏的这个提议的确更靠谱一点,曲徵犹豫道:“可是会不会太麻烦你。”
“怎么会麻烦?”盛晏瞪眼道:“你们两个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弟,哥你就放心把他交给我,我肯定把他照顾好。”
在盛晏的在三打保票之下,曲徵终于还是点头应了,将曲律送到盛晏家里后,他看了眼时间,又掐了下六壬,面色一变,简单嘱咐了几句后就匆匆离开了。
盛晏将他送至门外,又目送那辆车消失在转弯,这重新才回到家中,屋内还是他熟悉的宽广空荡,但较之前不一样的是,现在在沙发上正睡着一个曲律。
棚顶的水晶吊灯晃眼,盛晏关了,转而换成昏黄的壁灯,房间内瞬间被光染上一层暖色,连带着曲律的脸色都没有那么苍白了。
又是一次死里逃生,盛晏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简直都没有要饭的好看,也不知道就这副尊荣的自己怎么还有勇气到处跟人搭话,哭笑不得之后,盛晏先跑去卫生间简单地洗了下自己,换了新衣服,又把成了抹布的衣服丢进了垃圾桶,做好这一切后,他又嫌不够地狠狠地扣上了垃圾桶的盖子,再也不想看那件衣服一眼。
伤风败俗,有辱风化。
沙发上的曲律紧闭着双眼,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盛晏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医药箱,在是先给曲律擦药还是先给他擦身体之间陷入了两难。
也不怪他为难,他活了二十多年真的从来没干过照顾别人的事,就连盛晏自己也知道,今晚的这个局面,纯粹是因为曲徵有事以及“盛晏毕竟比毛坯房强”的这两个前提条件下,才得以形成的。
正思索间,他的视线突然被曲律衣服上的大片血渍吸引,他记得曲律似乎是有洁癖,甚至还夸张到连别人用过的家具都扔了,宁愿住毛坯房。
这样一个爱干净的人,是肯定不会容忍自己穿着脏衣服休息的,念及于此,盛晏果断地做了决定,他先是把空调调高了温度,然后俯下身来,摸索着解开了曲律的衬衫纽扣。
沿着胸口一路向下,有一颗被线圈勾住了,有些难解,光又黯淡,根本看不清楚,盛晏只能将脸凑近,仔细地去看,谁知那枚纽扣却像焊死了一样,任盛晏怎么解都严丝合缝。
正兀自懊恼间,一只手猝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盛晏仓惶抬头,正撞进两抹碎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