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晏主动地将沈铭夏捞到了自己的背上,快速赶回大厅,把他放在一处阴凉下。
临离开前,曲律在他身上贴了三张符纸,以作保护。
看着沈铭夏跟个被定住的僵尸一样躺在这,盛晏玩心大起,正想掏出手机把这纪念性的一刻拍下来,又突然想起手机早就没电了,他将心思打到曲律头上:“曲葫芦,把手机借我拍张照。”
曲律收回手站起身来,并没有在意盛晏的“曲葫芦”,坦然道:“我没带。”
盛晏:.......
没手机就是耽误事!
将沈铭夏安置好后,他们两人也不再耽搁,快速顺着沈铭夏手指的方向上了二楼。
二楼的温度要比一楼高上许多,甚至还有阳光洒下,盛晏一步一步踏在阳光透过窗棂拖出的长影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的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喜欢踩那些明暗相间的分界线。
想着想着,他就笑出了声。
如今他们身处诡异的幻境内找不到出口,就连鬼魂这里都有一群,情况虽然不至于山穷水尽,但也绝对不容乐观,所以盛晏的这一声笑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要让别人听了,兴许还得觉得他精神失常。
曲律回过头,眼神间也有着不解。
“哦,我没疯。”盛晏揉揉鼻子解释道:“我只是觉得现在经历的每件事都很离谱,拍电影一样。”
他陷在阳光里,眼珠明亮的几乎透明,周身一点阴霾都没有。
“人吗,总要乐观一点,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想想高兴的事,恐惧也会少一点。”
他从小到大,收到过的最多评价就是“没心没肺”,这本算不上句好话,可盛晏没心没肺,所以他非常乐观的将这句话等同于“积极阳光”的称赞。
当然,他也清楚自己这种性格的成因,温暖且开明的家庭环境让他尝到了许多毫无保留的爱意,优渥的经济基础更是让他活得如同一朵未经风霜的娇花,他的开朗基于豁达的心境。
有些人的豁达来自于饱经沧桑,千帆过尽后的释然。
而盛晏的豁达,源于从未缺席的爱与陪伴。
正如他年幼时遇见的那名疯道士所言:“此子命格绝佳。”
他的确命好,这一点盛晏必须承认。
死了也好,活了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柳暗花明总会到来。
曲律看着他,似乎露出了点笑意,但在阴影里看不分明:“这样很好。”
这次打开门的时候,盛晏自觉地躲在了曲律背后,他没有任何羞愧和尴尬,乐观和胆小并不冲突。
谁能被鬼冻住了不害怕?
他屏息凝神等了好一会,都没有感受到任何如同刚才那样惊悚的气氛,声音倒是有的,只有风拂过树叶的“簌簌”声,偶尔夹杂着几声蝉鸣。
盛晏终于按捺不住好奇探头看去,迎进眼帘的首先是铺洒了满地的阳光,混在树叶罅隙里晃着斑驳的影,而在光的中央正坐着一个人,忽明忽暗的光斑映在他身上,随着呼吸微微跳动。
盛晏认出了他:“林诺央。”
他唤了,林诺央却没动,盛晏正想走近些再喊一遍,胸前却横亘了曲律的手臂。
盛晏疑惑道:“那是林诺央。”
“他不对劲。”曲律翻转左手手心,金色纹路如同水流般潋滟汇聚,而后绷成了一束金光,直指林诺央的背脊中央。
“他丢了魄。”曲律眉间微蹙,将盛晏牢牢地拦在了身后。
话音刚落,林诺央终于有了动作,他在日光中踉跄着起身,在地面上留下大片阴影,仿佛浸入水中的墨渍。
他身形不稳地摇晃几下,转过身来,明媚耀眼的日光中,林诺央的胸前染满了鲜红的血,从前襟到手臂,斑驳淋漓,还有一滴溅在了眼角的那颗泪痣上,带着股说不出的鬼魅。
他的眼神空洞木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仿佛并不觉得自己的样子有多么悚人,事实上他也的确没什么怕的,因为此时此刻在他的手里正紧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刀。
鲜血似断了线的珠子从刀尖汇集滚落,在木质地板上溅出了一朵朵血红的花。
盛晏顿时一惊:“那是谁的血!”
他马上想到了昏迷不醒的沈铭夏,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沈铭夏浑身上下只有脸颊上有几处明显的擦伤,并没有其他的伤口,念及于此,盛晏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些血或许是林诺央自己的。
很快,林诺央的动作也证实了盛晏的想法,只见他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抬起了手,沙哑开口:“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
又是那首诡异的童谣。
林诺央的歌声温柔而缱绻,像是在轻声细语地哄着孩童:“他是个假娃娃,不是真娃娃,他没有亲爱的妈妈也没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