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身体热了,那团火似乎就黯淡了。
他刚可以动作,盛晏便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胸膛,在口袋之中正放着那枚曲律送他的符咒。
本以为会摸到残留的余温,但盛晏感受了半天,却一无所获,仿佛方才置身冰天雪地中的蕴藉只是他的错觉。
盛晏本想跟一脸肃然的曲律说几句恭维话调节一下气氛,毕竟刚才的曲律真的很帅,然而还未开口,他就看见曲律望着窗外,似乎听见了什么,很快,盛晏也听见了。
“...救命...”
微弱的男声从楼下传来,不同于鬼魂那仿佛隔着水雾的声音,这声音虽然低微却真实,盛晏万分确定这是个人。
他和曲律同时探向窗口,俯身望去。
无边的碧绿草地上正躺着消失许久的沈铭夏。
他整个人以一种坠落的姿态仰倒着,面颊上还有着擦伤,平日里总是凌厉着的眼眸涣散了,似乎很快就要失去意识。
盛晏一拍大腿,咬牙道:“这二缺,别再把小命搭在这里!”
说完,他便一阵风一样闪身跑出了房间。
盛晏跑远后,曲律静默地与那些残魂对峙着,虽然不比从前真切,但曲律还是能够模糊地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脸,为首有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忿忿地瞪着曲律,叠声质问道:“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曲律没有回答。
“离我们远点!滚远点!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来!”
曲律终于开口了:“你们是怎么死的?”
这么多孩子的残魂羁留在此地,看建筑风格也不像是医院之类的死生交界处,那么他们肯定不会是正常死亡。
是天灾吗?
还是...人祸?
“滚远点!滚开!”男孩像是听不懂曲律的话一样只是反复重复着“滚”,残魂无神志,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本能,也可能会固执地重现死前的那一幕,比如刚才的歌唱,现在的这些残魂,甚至还没有动物能来的听懂人话,即便曲律能够与其沟通,也不能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悄悄地跑出来,围绕在被曲律一劈两半的收音机前,悲伤地垂下了头。
曲律看见,在黑雾中她瘪了瘪嘴,似乎是想哭,但却没有眼泪流下。
他沉默良久,然后转身离开,门扉重新关闭之前,曲律轻轻挥手,手指尖金线闪烁,丝丝缕缕交织房间,为他们布置出了一个音乐永不会停的幻境。
门“咔哒”落锁,隔绝了时光的尘埃。
盛晏冲到沈铭夏身边,不敢贸然动作,先把他从头到脚地扫视了一通,看到没有明显的血迹后才松了一口气,这栋楼的层高也比较矮,只要沈铭夏不是大头朝下落地应该都没有生命危险,他俯下身拍了拍沈铭夏的脸颊,唤道:“你行不行?”
沈铭夏失焦的目光终于落在盛晏身上,他一把抓住了盛晏还在“啪啪”拍着他脸颊的手,急切道:“......二楼,林诺央,救命......”
盛晏神色一凛,抬头望向了窗户大开的二楼处。
西式风格楼体之上,正有一扇七彩碎片小窗大开着,这样的窗户并不少见,但多是在教堂,阳光透过那些彩色的琉璃,被切割成数枚棱角分明的碎片,五彩斑斓地刺进盛晏眼中。
回过头时,曲律已经赶到,他捏着沈铭夏的手腕细细感受着脉搏,盛晏心下一惊,没想到曲律连中医都懂。
那他怎么不自己给自己调理调理?
“没有内伤。”曲律修长的手指搭在了沈铭夏的脚踝处,微微用力。
“疼!”沈铭夏马上喊了一声。
“他多半是走不了了。”曲律收回手,低声道:“先把他放在一楼大厅休息吧。”
沈铭夏的意识似乎不太清醒,但应该和“跳楼”无关,毕竟从现场情况来看,沈铭夏是从二楼跳下来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这点高度应该不至于让人昏迷,所以,沈铭夏很有可能是遭遇了些别的什么。
这小子平时飞扬跋扈的长了张欠揍的嘴,现在半梦半醒的样子反倒讨人喜欢点,盛晏伸手要去拖他,刚碰到沈铭夏,就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呓语:“林诺央...救林诺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