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盛晏也不急,语气和缓地说:“别怕,我骑车很稳。”
“你不上车的话。”盛晏慢条斯理道:“我可是要生气了。”
这本是句无心之语,盛晏根本不可能会对曲律生气,况且以曲律的性格来说,他不坐盛晏的车也是合理之中,但出乎意料的,曲律竟然真的因为这句话有所动作了,他抬手将头盔戴上,走到盛晏旁边长腿一迈便稳稳当当地坐上了后座。
车身骤然下沉,盛晏吃惊地转头看着头盔下曲律淡然的眼。
怎么回事?曲律转性了!
曲律却是微微移开了视线,侧过脸看向别处。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前所未有的近,盛晏甚至能够隔着脊背上的布料感受到来自曲律的温度,喧嚣的街道上,盛晏敏锐地听见了自己胸膛内的心跳,恰巧此时绿灯,盛晏深呼一口气发动了车子:“坐稳了。”
烟尘四起,风带着阻力从他身边破开,身体因为惯性向前栽倒,突然有一双手臂条件反射般地环绕上他的腰际,随后背上便覆上一个温热的躯体,乌木沉香在空气中弥散,盛晏垂眸,正看见自己胸前曲律白皙修长的手,青筋凸起,骨骼分明,无措地紧抓着。
他勾唇一笑,转头道:“忘问了,你家在哪?”
曲律的声音混在风里:“璞院B-112”
盛晏一脚踩下了刹车,耳边的风声戛然而止,他回头注视着曲律:“那是我家的地址。”
曲律:.......
红灯亮起,车流停滞,曲律裹在头盔下的脸根本看不真切,盛晏跟他对视了许久,却只能在那双眼中看见他所不懂的无措转瞬即逝,片刻后,曲律白皙的手指覆上了头盔,像是深海里的一抹浪花,阳光下吸引了盛晏的所有视线。
“你干什么?”盛晏问:“戴好。”
曲律却是解开了头盔拿在手里,额前的碎发凌乱着,漆黑的发丝遮住一只眼,仅剩的另一只也是黯淡的:“不用了,谢谢。”
不知为什么,盛晏看着曲律翻身下车的动作,突然没由地心里一慌,在他回过神来之前,身体已经快思想一步抓住了曲律的手,他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说话,惊慌且焦急:“等等!”
曲律垂下眼帘,目光落在盛晏方才受过鬼钉的手腕上,虽然那上面已经恢复如初,但曲律还是能够看见幽绿色火焰刺穿骨肉的那一刻。
他惶然地闭上了眼。
盛晏看见曲律的睫毛垂下,心想多半是觉得面子挂不住了,连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家的住址也是公开可查的,知道了就知道了,没什么啊。”
盛晏记得曲律似乎比自己小,也算是他的弟弟,语气里竟沾染上了几分亲昵,简直就像是在哄着曲律一样:“快戴好头盔,马上绿灯了,你家的住址想起来了吗?”
曲律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戴好了头盔,沉声道:“濮院B-111”
盛晏:“.......”
他瞪圆了眼道:“你是我邻居?!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曲律淡淡道:“就今天。”
“那赶紧回家!”盛晏一脚将摩托踹出了好远,曲律整个人都栽在他背上,下巴磕在盛晏的肩胛骨,发出一声闷响,酸痛还未传达,他就听见盛晏的声音在胸腔中震颤:“哎呀,磕到了,疼不疼?”
曲律道:“不疼。”
“我慢一点,你抱紧我。”
盛晏很快感觉到曲律的手抚上了他的腰侧,带着几分不自在的僵直,夏天布料单薄,源自曲律手心的冷汗洇湿了他的衣角,风一掠过,带着丝丝沁凉。
思索间,盛晏放慢了车速,耳畔的风也变得柔和。
在车速慢下来的时候,盛晏敏锐地听到身后的曲律松了口气。
一个诡异的想法顿时浮现在盛晏的脑中,曲律他不会是害怕飙车吧?
曲律这个人的确四平八稳,不管是坐还是行都是端正无比,要是真说厌恶飙车倒也情有可原,可曲律现在格外紧张的姿态和手心内的冷汗无一不是在提醒盛晏,曲律多半不是厌恶,而是害怕。
那就神奇了,曲律可是连鬼都不怕的修道之人啊?
他连鬼都不怕,难道会怕风?
念及于此,盛晏又加快了速度,风声霎时呼啸而过,曲律果然拥紧了他的腰。
盛晏无奈地轻笑,在心里验证了自己的猜想,默默地松开了油门,而在车速重新慢下来的时候,盛晏腰上的那双手臂也收了回去,温热褪却,只剩风掠过的冰凉,盛晏感慨道:刚才他的手似乎没有那么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