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扬最终还是忍住了给他看那道圣旨的想法,他将萧毓从地上扶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此后说话做事三思而行,不要像以前那般莽撞了。”
萧毓道:“知道了知道了!这次你们来,咱们是不是就要攻打于顺了,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去了?”
“是,”萧扬道,“无论乌月人是南逃还是东退,丰州与和川都已经做好了防守和增援的准备。”
“太好了,”萧毓暗自鼓劲,似乎很想快些回到阗安。
这些日子将士和粮草源源不断地涌进和川,借着这方刚刚安宁的土地,准备迎接最后一场腥风血雨。
成败在此一役,北境这场弥漫了许久的硝烟终于快停歇了,幸而当初萧扬和高启云没有选择硬碰硬,而且绕去后方和回纥谈判,打了乌月一个措手不及,这才有如今的局面。
入夜,银河如练,蝉鸣进漾晚风中,微凉的风摇曳着花枝树叶。
此时一名青年正坐在檐下,望着天上的繁星不知在想些什么,眸中星光点点,似乎盛着无尽的期盼。
不多时,江端从廊下缓步而来,脚步轻柔,像踩着风,一身青色衣衫温润如玉,宛如刚从画中走下来,檐下的男子敏锐地转过身,看见来人,他怔了一下随后招手笑道:“常侍你也还没睡啊?”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萧毓道:“睡不着,起来吹吹风。”
江端轻掀衣袍和萧毓并肩坐下来,月光柔和地落在两人的身上,像渡了一层银光。
江端道:“等这些结束回了阗安,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有,以前觉得花天酒地的日子好,后来觉得这样又有些平淡,回阗安后也想同兄长一样谋个一官半职。”
江端点点头,静了一会又道:“有次偶然听你兄长提起,你在阗安有喜欢的女子?”
萧毓脸倏地一红,有些不自然道:“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江端笑了笑,“是哪家的姑娘?”
“阮侍郎家的二姑娘,”提起阮席珠,萧毓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脸上也不自觉露出笑意,“她与我情投意合,可惜他爹不喜欢我,觉得我只靠家里没前途。眼看她马上十七了,家里也早就在相看人家,因为我,她一直拖着不肯定亲,而我肯定不能这样拖着她,想着及冠时能有些出息,也好让她爹高看我一眼。”
“所以此番也是想去谋个前途?”
萧毓点点头,年轻的面庞上总是对未来信心满满,“兄长是世子,别人敬他是自然的,我知道许多人敬我或者怕我,也不过是看着梁国公府的面子上,可这面子能有多大。”
江端道:“你能这样想自然是好事。”
江端望着天上一轮明月,思忖片刻后刚想说什么,却被想起往事的萧毓打断。
“不过国公府的面子还是有的,常侍你不知道以前我在国子监的日子可谓是顺风顺水,当然除开祭酒和监丞很多次想要把我轰出去,而我最烦的就是他们跑去给我兄长告状。”
萧毓似乎一想起这个就生气,“他们有本事别老告状啊,偏偏他们还百试百灵……”
萧毓越说声音越小,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兴冲冲道:“常侍我跟你说,里面有个博士姓赵,眼神不太好,每回遇到他,我们几个人就能悄悄溜出去,虽然有时候也会被监丞逮住。有次他罚我们抄书,因为他看不清,我们就胡乱乱抄了几篇交上去。”
“后来呢?”
萧毓叹了口气,“他是没发现,还放我们走了,结果好巧不巧被祭酒发现了,最后我们几个人把那本书抄了三遍。”
江端没忍住笑了一声,忽然萧毓转头看着他,道:“常侍今年贵庚啊?”
江端道:“免贵,虚岁二十四。”
萧毓道:“常侍也大不了我多少嘛,那……你会一直和我兄长在一起吗?”
江端看着萧毓一脸认真,点点头,道:“会。”
萧毓灿然一笑,“那就好,你还没有见过我父亲是吧?等咱们回去,一定让他好好看看。”
忽然,萧毓像是想到什么,啧了一声,“那你们这样的话,之后算是你嫁过来呢还是你娶他呢?”
江端耳根一红,不由自主轻咳了一声,又听萧毓煞有介事道:“算了,还是把他嫁出去吧,你们当官的又没什么钱,咱们多出点嫁妆,正好他走了就经常管不到我了。”
似乎萧毓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好,露出了称心的笑容,但突然他又焉了下来,“不对啊,他可是世子啊,他得一直在国公府的,那岂不是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