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羽苏自知无能为力,除了接下这一赏赐再无他法。
她咬咬牙,磕头谢恩。
“多谢皇上恩典。”
她的头磕在石板路上,眉心一片红通通的,像是认命般。
元夏并未过问她背后之人,但姬羽苏明白元夏肯定知道些什么,至于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眼下也无心细想。
但她明白,自己和元晔的谋划不得不改变了,她一旦嫁入萧家,她能够见到元晔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她还有梁季州,只是……
姬羽苏在犹豫,她不想把梁季州放到元晔眼下。
但她别无他法。
她的心像被一只手给死死拽住,拖得她喘不过气,石板路硌得她膝盖发疼,还有一两只蚂蚁顺着路缝蜿蜒而行。
原本元夏是想把她赐给萧扬,但忽然他又改变了想法,对他而言,这个世子妃的位子或许还能发挥更好的作用,至少不是现在。
离开宫中后,姬羽苏没再回誉王府,她已经暴露,回去也没有必要了,哪怕皇帝知道背后是誉王,她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
她在一间邸店住了下来,终于平静下来后她开始思考后面的谋划,思绪万千,她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她知道此时的元晔应该已经听闻了今日宫中之事,身边的人已经传了消息回去,但却迟迟无人来寻她,即便只问一句皇帝同她讲了什么。
姬羽苏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自乱阵脚。没有元晔,她不信没有其他出路,她坚信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她尚有一口气,谁都别想阻碍她。
自从知道自己身世后,这就是姬羽苏一直坚定的想法,命运让她跌进尘埃里,她就要将尘埃变作泥土,然后踩着泥土做成的台阶向上爬。
她还有机会,只要她还活着。
思及此,姬羽苏镇静下来,她已经不再思考自己为何暴露,而是考虑日后该如何谋划与元晔之事,元晔不缺她一个幕僚,可她只有元晔。
她得想个办法让元晔看到她还有价值。
忽然姬羽苏脑中灵光一闪,她日后头上顶的可是萧家的天。
尽管这些年萧家旁支衰落,势力不如从前,可好歹也是盛极一时的世家,是湖城四家之一,她嫁过去,是萧三的正妻。如今世子妃的位子空置,内宅的事务她定是要接手的,若是再掌中馈、结识侯府等高门显贵家的娘子,她的价值可是比现在不能见光的幕僚好得多。
可她一时竟忽略了元夏,元夏当然不会仅为她赐婚就结束了。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帝王更是如此。
她心中的乌月蓦地消散了些,她叫人取来纸笔,斟酌须臾后提笔落下。
墨色深沉,遒劲的笔锋如剑,凌厉得如有让人不容置喙的威严,萧扬和江端看到圣旨的那一刹那,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萧毓的命运跃然纸上,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杀出一个姬羽苏来。
萧扬曾以为在他身后,萧毓会一直随心所欲地活下去,可萧家旁系的衰落、君王的猜忌和动荡的山河注定了未来路的不平凡。
萧扬是有私心的,可一个人再浑也承不了天家的威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的暗流既沾湿了萧家,就意味着谁都不得全身而退。
“明日是他的生辰,还是改天再告诉他吧,”萧扬放下圣旨缓缓开口。
江端点点头,他的目光在那道圣旨上停了好一会,“以萧三郎的性子应是会闹,你届时好声劝他。”
“知道了。”
虽然两兄弟感情甚笃,但吵嘴是常有之事,再者两人不愧是同气连枝,连嘴硬仿佛都要分个高低。江端性格温和,总常两头劝慰,因而两个人吵得快,和好得也快。
待的时间久了,萧毓看江端也不觉得别扭,拿他当自家人看,甚至有一次萧毓拄着头瞧他,问出一句:“你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
但以往不过都是些家常小事,今日之事非同一般,萧毓非但不能闹起来,还得恭敬地接下这道旨意。幸而萧毓昨日被派去抚慰和川民众,不在丰州城中,否则一旦萧毓气性上来,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总归是不利的。
萧扬道:“何况这几日正是攻破于顺的紧要关头,我想还是等此战结束后再说吧。”
翌日,萧扬和江端驾马进入和川,这是两人第二次进入城中,上一次则是城破那日,因着乌月想要完全占领这方土地,便没有如以往烧杀抢掠,可和川不能再留已成定局,满腹怨怒的乌月人想要将整座城洗劫一空,幸好萧扬带军及时赶到,否则死伤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