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扬仿佛刚想起有这一事,“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当初我还借着这个由头扣萧毓月钱来着。”
江端想起那日荐福寺萧毓说的话,“难怪那日萧三公子那样说,敢情拿我当靶子呢。”
萧扬抓着江端的手,“别生气,我总得找个由头管管他大手大脚的花钱。”
“我哪有那么小气,”江端刚坐下来,便被萧扬拽进怀里。
“今日怎么想着过来了?”
江端面色凝重了几分,开门见山道:“我想问你,西北军的军权还在皇帝手中吗?”
提起军权,萧扬怔了须臾,“是,怎么突然谈起这个?”
萧扬没理由骗他,于是江端的面色又凝重了些。
萧扬瞧他不对劲,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江端摇摇头,“问一问罢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我?”萧扬敏锐地问道。
江端叹了口气,在萧扬怔愣的目光中站起身,“靖平,我其实一直都在想,朝廷风云变幻,万一哪天我站在了你的对立面……”
“长琴,”萧扬沉声道,这是他头一回打断江端的话,“无论以后我们走到哪一步,哪怕身后势如水火,甚至我无法与你再立于同一檐下,我都不会逼你非得选择我,你只需要明白,你的路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意愿走下去,你有你自己的抱负,我亦然。我爱你,可我不会阻碍你的脚步,就算以后我们不得不走向对立,你也不要为了我失去了你的方向,明白吗?”
江端感到头顶忽然沉重,他转过身,而萧扬揉他头顶的手也落下来,转而将他抱在怀里,“有什么事就同我讲。”
萧扬早就知道江端是在替元夏做事,元夏想要宫变的野心,他也早在次次与元夏的暗中较量下就知道了。江端也知他始终没有站在过任何一个皇子身边,各有各自想要走的路,身份的转变只能影响他们的抉择,却不会令各自停下脚步。
萧扬看似忠的是皇帝,可只有他知道,他忠的只是大顺,大顺安宁为上,皇帝是谁并不是最重要的,因而就目前形势看来,这两条路并无多少矛盾。
江端点点头,可心中的思绪随着萧扬方才的回答更加纷乱,元夏的话是否意指西北军并不能成为宣和帝手中的利剑?江端忽然有些迷茫,或许是他想多了。这几年,他宛如惊弓之鸟,任何一点对他的计划可能有影响之事,他都要一遍遍确认。
但只要萧扬在他身后,江端好像发现在面对很多事时,那种如履薄冰之感减轻了许多。
夜静时分,孙承文一身黑衣入了梁国公府,将近来孙家状况如一禀告给了萧扬。
“你的意思是,孙家可能与私贩官粮一事有关?”
孙承文点点头,“近些年,皇上刻意打压孙家,孙家在很多地方的商铺损失惨重,尽管这些损失于庞大的孙家来说并不值得一提,但毕竟每年开销金额巨大,若长此以往,必然有所影响。属下观察良久,发现孙璋与孙茂林经常在书房中密谋什么,次数比以往甚是频繁。”
萧扬似乎早有预料,只道了声,“我知道了。”
见孙承文欲言又止,萧扬略蹙眉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恕属下多言,这卫家恐怕也是手脚不干净,卫家一直与孙家交好,卫世子近日也是早出晚归……”
忽然萧扬轻笑一声,打断了孙承文的话,“谁给你的胆子来挑拨我和崇光的关系?”
孙承文倏地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忙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
“想清楚你的身份。”
“……是,属下明白。”
孙承文无疑是聪明的,他知道自己孤立无援,孙家不是他的靠山,太后一只手就可以碾死他,他想要下一大盘棋,他想要萧扬对卫家起疑,一旦疑点被埋下,说不准某一天它可以成为转折点,可他远在通州多年,玩心眼是赢不过萧扬的。
通敌叛国对于卫、孙二家来讲,无疑是毁其根本之罪,可他们不会轻易让皇帝抓住把柄。百年世家,自是有他们的手段,他们的身后多少无辜白骨早已数不清。
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宣和帝依然也奈何不了他们。
之前萧扬怀疑有人私运矿藏,前不久秦臻叔父的的来信已然证实此事,只是粮食一事被率先暴露,萧扬还在斟酌如何告知宣和帝,益州饥荒与陈门诗案在前,朝中已经有了一小波换血,历来朝中职位大动都会引动暗流。
宣和帝尽管在位二十余年,也已获得萧、裴两家的扶持,可朝堂的根早已腐烂,世族的虫蚁还无法完全剥离,若是逼得急了,流血的政变迟早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