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前,宣和帝提前解了宵禁,阗安街上就逐渐热闹了不少,日暮时分,商贩铺子仍冒着袅袅炊烟,灯火辉映,不少小贩沿街叫卖。
这日连绵许久的雪停了,街上的人影也愈来愈多,江端原本是打算自己出来走走,不曾想在路上遇到韩忱和戚雨堂,三人便同路而行,一路交谈着近来见闻。
江端平日里很少见着戚雨堂,一个隶属中书,一个隶属门下,虽两省时有交会,但大多谈事都排不上两人,只是因为戚雨堂和宋哲卿是同朝进士,两人才相识至此。
不过戚雨堂此人,虽在朝为官,但平生最爱捣鼓药理,偶尔还会自己上山采草药,韩忱曾打趣他怎么不去考太医署,但戚雨堂诚恳说考不上。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因家中无人行医,戚雨堂只能靠书籍,而自己被家中寄予厚望考科举,也无时间拜师学医,只能在空闲时候砥志研思。
但他仍旧很热情地向朋友介绍自己的成果,直到一次宋哲卿喉痛,戚雨堂拉着他跃跃欲试,结果不旦没能好反而更加严重,最终宋哲卿为了保证自己不会哑掉,毅然选择去药铺抓药。
韩忱和江端知晓此事时,笑话了两人很久,而戚雨堂除了喜欢医术,在诗词上也颇有建树,曾在游春诗会上写过一篇令他名声大噪的序文,而那序文还是江端提笔为他记下的。
“入冬后,我专门改了以前写的一篇药方,我发现效果还不错,不但可以抵御风寒,还能强身健体,两位要不要试试?”戚雨堂眸中似有光芒。
两人瞬间沉默了,江端干咳一声,道:“最近偶染风寒,刚从药铺抓了药,怕混了药性,多谢戚兄好意。”
戚雨堂转而将目光投向韩忱,韩忱难为情地开口道:“……内子不让我乱吃东西。”
戚雨堂有些失望,“那我去问问敬贤。”
韩忱真诚道:“对,你可以找他,他最近刚回京,没事干。”
“也行。”
见戚雨堂不再找自己,韩忱和江端两人松了口气,却见戚雨堂锤了一下掌心,感叹道。
“其实我觉得当年应该就去试试考太医署,没准现在也能悬壶济世呢。”
韩忱:“……”
江端:“……”
“现在也挺好的,没准之后你身居高位,能为民做更多事呢,”韩忱拍着他的肩安慰道。
“此言有理。”
江端也点头附和,而天色渐晚,韩忱提着给上官宜买的东西先行告辞,戚雨堂和江端也在下个路口处道了别。
可刚别过戚雨堂,江端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住,他低头看去,只见一个软糯的小姑娘正拽着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还未等江端说话,小姑娘便将手中的糖葫芦伸到江端面前,“我二舅让我给你的。”
江端一愣,问道:“你二舅是谁?”
小姑娘转过头,指着不远处正在与人谈笑的萧扬,她见江端迟迟未接糖葫芦,便将糖葫芦往江端手中一塞,转身朝萧扬奔去。
小姑娘一路扑进萧扬的怀中,萧扬与友人道别,自然地将她抱起来,江端这才看见萧扬手中还有一支被咬了一口的糖葫芦,小姑娘一扑过去便将糖葫芦拿回来继续咬。
萧扬瞧见他,抱着小姑娘朝他一笑,缓步朝江端走来。
“多谢……世子,”江端迎上前,捏着糖葫芦有些不知所措。
“一支糖葫芦罢了,今日是你旬假?”
“是,所以才有机会出来走走。”
萧扬点点头,忽然他身上的小姑娘张着一张沾有糖渍的小嘴,道:“二舅,这位哥哥是谁啊?”
“哥哥?”萧扬一挑眉,“也罢,你姑且这样叫着,他是你二舅的……”
萧扬“唔”了一声,他看着江端投过来的眼神,抿唇一笑,“挚友。”
小姑娘听不懂他话外之音,只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江端,而江端也有些意外,这般小的姑娘见着陌生人,竟一点也不害怕和羞涩。
江端道:“小姑娘是?”
萧扬道:“家姐的孩子,姓郑名乔,因希望她一生圆满,小名圆圆。”
江端听小姑娘唤他二舅时,便已有猜测,但他只听闻过萧扬之上原本是有一位兄长,不曾听闻还有一位长姐,因此他不由得有些疑惑。
不过须臾后,他忽然想起来,他口中的家姐正是他当初的嫂嫂苏新月,萧扬兄长年纪轻轻就死在了战场上,据说那时他还刚新婚一年,许多人可惜苏新月这样早就成了孀妇。
后来听闻萧廷忠回朝后就将儿媳收为义女,允她再嫁,苏新月也就摇身一变成了萧扬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