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端迷茫地望着他,“什么兵库?”
萧扬怔了须臾,纠正道:“不是兵库,是司库。”
“私库?”江端一头雾水,“我没贪赃徇私啊。”
“……不是私人的私,是司马的司。”
江端还是一脸茫然。
萧扬见趁人之危不成,只能宣布缴械投降,“行,我放弃。”
江端迷惑地望了他一眼,仿佛不理解他的话,但那双眼睛里的色彩却给萧扬一种他在看傻子的感觉。
萧扬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他叹口气,“算了,不欺负你了,我让胥阳送你回去。”
萧扬起身还未跨出一步,江端的声音又传来。
“所以你也要离开吗?”
不知是否是萧扬的错觉,江端似乎很失落,低沉的声线宛如跨越千山万水,披着一身落寞,似有人蓦然回首来路,希望早已流失殆尽。
萧扬愣住,在他人看来寻常的话,却让萧扬后知后觉江端曾经身边的人都离开了,他孤身居于他乡,老臣不将他放在眼里,新官自负身世也瞧不起他,若非那身才学,他在这大顺怕是会更艰苦。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侬非子,安知子之苦?
两个落单的魂魄隔着一方琉璃,本应各自安好、茕茕行路时,却蓦地停下来,在氤氲缥缈中小心翼翼地试图触碰对方。
江端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看着萧扬,萧扬心下一软。
他朝江端伸出手,轻声道:“我不走,我送你。”
萧扬扶着江端一同向卫霄告了别,江端醉酒不像沈回溪,不吵不闹,萧扬倒还有些不习惯。
两人走在四下无人的街道上,偶有微凉吹拂,蝉虫伏蛰在草木里,发出清脆的鸣叫。
忽然江端停住脚步,而萧扬见他不动,询问道:“怎么了?”
“不是这条路。”
萧扬在阗安生活了这么些年,怎么会不知道去往永崇坊的路,只是他不知道江端平日里走的哪条路。
“没错啊,再走两条街就到了。”
江端蹙眉,“你骗我。”
萧扬:“……”
“我真没骗你,”萧扬无奈道。
但江端脸上还是写着不信,他将手臂从萧扬手中抽出来,想要自己回去。
萧扬怕他出事,还是跟了上去,“不是,你怎么就不信呢……”
江端没搭理萧扬,自顾往前走去,若不是萧扬知道他真的醉了,估计旁人还以为他什么事也没有。
“诶不是那边!”萧扬急急忙忙把江端拽回来,“那边是河!”
江端“哦”了一声,又掉头回来,萧扬其实不太担心他会像沈回溪一样闹幺蛾子,但是他这大晚上乱走啊。
一路上,萧扬连哄带骗总算将江端领上正确的路,但每走一会江端就说路不对,愣是不信萧扬,终于萧扬受不了了。
当江端再次用复杂的眼神望着他时,萧扬温柔地指着他前方,“你看那是什么?”
江端天真地顺着萧扬的手看去,随后只觉后脖颈一痛,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萧扬揉了揉太阳穴,方觉得此时耳根清净些,他绕过江端的手臂将他扶上自己的背,轻松将他背起来。
萧扬长叹一口气,没了他作妖,萧扬很快就到了椒溪院,院门没落锁,萧扬轻松就踏进去了,只是他刚进门,又犯了难。
“你住哪间啊?”
话音刚落,他才想起江端还没醒。
“江长琴?”萧扬试图唤醒他,江端仍昏睡着,他的额头贴在萧扬的脖颈处,温热的肌肤相触,宛如一小簇火焰在心中灼烧。
无奈之下,萧扬随便挑了一扇门,他推门而入,还未走至床榻前,萧扬一眼便瞧见上面躺了人。
只见宋哲卿大刺刺地躺在床上,睡着正香。
萧扬:“……打扰了。”
萧扬退出来,又推开旁边的一扇门,他环顾四周,江端那极为出众的书迹正四处散落在桌上,架子上挂着一副玉兰图,也像是江端的手笔,看来这便是他的住间了。
他刚将江端放下,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他抬眼望去,只见江端半睁开眼,“你做什么?”
还好此时已经回了椒溪院,萧扬便也不担心他又会干出些什么事来,道:“把你送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