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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宣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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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宫,宣宜殿。

倚靠在榻上的人儿垂着手,眼睛无神地盯着虚空,头发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可是如今仍有几缕乱发垂在额前,眼下一片青黑,怕是一尺厚的粉都遮不住。

头上无任何珠翠点缀,让本就憔悴的人更显沧桑,嘴唇难见血色,唇缝中还隐隐有血痂。

宫女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净手和脸颊后,端着水盆轻声退出去,不料她刚将门关上,转身便迎面碰上一名男子。

宫女吓得一哆嗦,差点连水盆都未端稳,她忙不迭地跪下。

“殿下。”

元晔瞧着如惊弓之鸟般的人,语气平淡道:“起来。”

宫女战战兢兢地起身,刚要侧身离开,却又被元晔叫住。

“她怎么样了?”

宫女垂头道:“娘娘刚刚发作了一会,现在已经静下来了。”

元晔没出声,瞅了一眼宫女脸上深深浅浅的抓痕,以及较为凌乱的发髻,仿佛已经司空见惯。

元晔摆摆手,让宫女先行退下。

他的母妃秋禾鹭,是这个宫里最美的女子,却也是最疯癫的人。

尽管宣宜殿非冷宫,却早已活成了冷宫的模样。

秋禾鹭入宫前就有京中第一美人之称,本早早与心中良人订下婚约,却不料一纸诏书颠覆所有,那良人更是惨死于她眼前。

此后,秋禾鹭的精神便时有不佳,生下元晔后,宫里的人估摸着毕竟是自己的血亲骨肉,秋禾鹭必然会缓和不少。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秋禾鹭在看见婴儿的那一刹那竟然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掐死他,若非奶娘眼疾手快,怕是如今便无元晔此人。

后来宣和帝忧心秋禾鹭对元晔再有加害,就送去了另一位嫔妃处养育,秋禾鹭也是心狠,竟从不愿与元晔见上一面。长大些的元晔偶然听见宫里的风声,知道自己的生母并非眼前人,便偷摸去想看看自己的亲生母亲。

却不料秋禾鹭看见他的那一刻,竟尖叫起来,疯狂地举起茶盏砸向他,元晔冷不丁地被砸出一额头的血,赶来的宫女太监一边将秋禾鹭拉开,一边急忙抱着元晔去找太医,宣和帝听闻此事后,便将秋禾鹭软禁起来。

此后秋禾鹭的精神愈发不好,不知是哪一天,她突然在院中大笑,吓坏了不少宫女太监,请来太医后,太医只摇摇头,说“怕是得了失心疯。”

于是秋禾鹭疯了的消息传遍后宫前朝,而作为疯女人的儿子,元晔自然也不招人喜,抚养他的德妃原本瞧他是个皇子,对他百般照顾,可后来见元晔在皇帝心中并无多少分量,便不再将心扑在他身上,一股脑地想自己生个儿子,只可惜她一直没能如愿,又只能将心思重新放回元晔身上。

宫中的人都是看主子眼色行事的,久而久之,元晔在宫中的日子愈发艰难,宫女太监偶尔的冷嘲热讽、同龄人的欺侮、打完架后的无人关怀,一切都让他对秋禾鹭的怨恨日渐滋长。

但他仍会去宣宜殿看望她,看着她疯癫的模样,连自己儿子都不认得,看着她脸上和手臂上被自己挠出来的血痕,看着她身形消瘦、病痛缠身,却仍苟活在世间,元晔只觉得很爽快。

推开房门后,一片惨白的日光落进灰暗的房中,元晔轻声走入,转眼便瞧见倚在榻上的人。

秋禾鹭仿佛不知有人进来,只呆愣地望着某个角落,连元晔走近了,眼珠都不曾转动半分。

“母妃,”元晔蹲下身,温柔一笑。

秋禾鹭不为所动。

“你看看你,怎么又发起了疯,”元晔替她撩开额边的碎发。

“我来看你,你高兴吗?”

感受到来人指尖的温度,秋禾鹭眼眸一动,木然地望向元晔,元晔在她眼中仿佛陌生人一般,眼眸中掀不起半分波澜。

“不高兴?”元晔轻笑一声,“那你觉得这世上还会有谁关心你?”

元晔眼中的温柔逐渐敛去,“不要想着把我忘了,我以前受的痛我还要在你身上还回来。”

“我要你永远都记得,”元晔的语气愈发阴狠,“永远都记得我是你和皇帝的儿子。”

不知元晔的哪个字眼刺激到了秋禾鹭,秋禾鹭突然疯狂起来,大叫一声,伸出手就要去抓元晔,元晔自是不会让她碰着自己半分,他迅疾后退一步,秋禾鹭抓了个空,连带着自己也摔下榻来。

秋禾鹭嘴中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元晔没听清,但他也不想听,他抓着秋禾鹭的肩膀,冷声撂下一句,“你可得好好活着,看着你的儿子如何登上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秋禾鹭挣扎中抓住了元晔的衣摆,元晔眉头一皱,毫不留情地甩开,仿佛在嫌弃她脏了自己的衣衫。

旋即他大踏步地推门而出,剩几名宫女在一旁瑟瑟发抖,她们听着秋禾鹭在房中的叫喊,本想痛苦地捂住耳朵,但见着元晔,又不敢轻举妄动。

宣宜殿的宫女已经换了好些了,出去的人要么也疯了,要么就是病得奄奄一息,有的想买通尚宫局的人以放自己出去,最后却讨来一顿仗刑。

秋禾鹭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但少之又少,且大多时候都是一心寻死,她撞过墙、跳过湖,但无一例外都被人救了下来,因为皇帝未要她死,她若殁了,宣宜殿的宫人都死罪难逃。

他们只能轮流看管秋禾鹭,房中所有尖锐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那些珠宝配饰也出于怕她弄伤自己而锁起来,皇帝并不过问这些,所以事实上很多珠宝都被宫人私下偷去换了钱。

宣宜殿仿佛地狱般,谁都不愿踏入,连提起都觉得晦气,至于谁会到此处来,也没有人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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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宣和帝下令彻查粮食一事后,短短几日内,不少地方官员被革职查办,粮食往来的清点几近严苛。

京中也有不少涉嫌此事的官员,皆下诏狱受审,益州等地接连有官员落马,大部分皆是由董阔亲自审讯。

萧扬听闻此事时,只是看着手中探子传回的密报,讥讽般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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