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是她真的想开了,要么就是在此之前她遇见了什么事或者什么人”,萧扬捏着茶盏沉吟道。
秦臻点了点头,道:“但是浣花楼每日人来人往,谁知道呢。”
萧扬垂下眸若有所思。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今天早上卫军在码头听一位船夫说,昨夜有一名头戴黑纱斗笠的姑娘坐船离开了阗安,随行的还有一名黑衣男子,不过这人并未随同离开,给了钱就走了。”
萧扬闻此便想起来昨夜与他交手的那个人。
秦臻道:“你说会不会和昨夜潜入仗院的那个人是同一人。”
萧扬心绪有些杂乱,道:“或许吧,但若是同一人,他折回查看尸体,莫非是想看卫方寒死透没有,还是另有隐情?不出我所料,不说十天,给你们一个月都不一定解决得了。”
谁也不会想到萧扬一语成谶。
秦臻上下瞄了萧扬一眼,道:“你不是和卫方寒水火不容吗,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这件事?”
萧扬道:“因为我总觉得这桩案件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秦臻蹙紧了眉,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半晌。
但最终,两人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秦臻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若是查不出来,且不说皇上那边,光太后和平远侯那闹起来也是够呛的”
“太后或许会,但平远侯一家可不一定,”萧扬不以为然。
“为何?”
萧扬“啧”了一声,道:“别忘了卫方寒是怎么得到他父亲青眼的。”
经萧扬一提醒,秦臻想起来了。
卫燃乃是平远侯妾室所生,其上还有一位庶兄和两位嫡兄,母亲是市井小户出身,人微言轻,温顺敦厚的性子让她在后院含辛茹苦,连着卫燃也被人不屑一顾。
直到卫燃入军立下战功后,平远侯才渐渐注意到他这个庶子来,可终究看重的不过是他身上被皇帝赞赏的荣誉罢了。
卫燃死了,他作为父亲或许会悲痛,可对于整个卫家来讲,也不过是一颗权力的棋子罢了。
思及此,秦臻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连一向与卫燃见面必唇枪舌剑的萧扬也沉默了。
萧扬道:“或许也是解脱吧,不过你呢,也别太着急,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不也去了吗,这么多人手在。”
秦臻揉了揉太阳穴,烦躁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近几年三司推事的事越来越多,昨晚大理寺的韩讼真和他几个同僚倒是来了,可文官在抓人这方面他也不顶用啊,更何况人家只管审。”
秦臻话糙理不糙,听完后萧扬也无言可说。
“你倒好,你父亲是国公,你又是他的嫡子,内无嫡庶之争,外无前途之忧,落得个清闲,”秦臻幽幽道。
“得了啊”,萧扬抬起手,“别没事找抽,一会我让宁之也过去。”
秦臻道:“那还是算了,南衙别的不多,人倒是挺多的,他别给我添乱是真的,更何况你和沈七是北衙的人,我倒是无所谓,可程将军那边?”
“谁都希望这件事早日水落石出不是吗?”
萧扬插手南衙的事务不是一天两天了,十六卫对此颇有微词,皇上却视若无睹,南衙的人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北衙虽是禁卫军,可近几年在萧扬的操持下势力越来越大,甚至比昔年宦官掌控北衙时更甚,从而导致双方的裂隙也不断加深。
秦臻以前就提醒过萧扬,却于事无补。
“你也别说我唠叨,这南衙毕竟遥领折冲府,北衙的军力到底还是比不上,一旦之后矛盾爆发……”
萧扬知道秦臻想说什么,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行了玄砚,这我能不清楚吗,可有些事情不是我能解决的了的,明白吗?”
秦臻欲言又止,他听这话已经听过无数次,可始终不知道萧扬到底是什么意思。
终于秦臻忍不了了,“萧靖平!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一句劝,先不说眼下,两党对峙的局势你还看不明白吗?皇上如今虽然举棋不定,可终有一天,这场对弈会以一场腥风血雨而告终,你我尚不知将来如何,可你也知道,卫方寒的死绝非仇杀如此简单,谁会在这个节骨眼去暗杀一个朝堂重臣?”
秦臻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语气,“靖平,你与皇上走得太近,我想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北衙权势滔天不是什么好事,若今后一旦这上面出了什么岔子,你会是第一个被兴师问罪的人。”
萧扬沉默不语,他知道秦臻是为他着想,可是他不能够。
“我知道了,”萧扬风轻云淡地抿了口茶。
秦臻要被气死了,只见他撂下茶盏,一掀衣摆,留下怒气冲冲的背影。
萧扬沉默不语地出神了好一会,才慢慢将目光投向窗外,有时候,很多事情人是没有办法操控的,一如卫燃,谁会想到前几日还和他针锋相对的人转眼就成了一副尸体。
而萧扬之所以会觉得这场遇刺很奇怪,是因为草乌味苦,一向喜酽茶的萧扬或许闻不出,可在曾经两人为数不多的心平气和坐在一起时,萧扬依稀记得卫燃手中的茶总是极淡。
在彼时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情形下,一时嗅不出来或许还说得过去,可卫燃也是习武之人,一杯茶的剂量万不不足以立即致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