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隐枝垂着眸,沉默着,但也没怎么多犹豫便喝了起来。
颜祺静静地看着她,一勺一勺,不快不慢。
绿衣在门外,阳光温热,她却觉得有些窒息。
屋内没有什么阳光,大约更加令人尴尬。颜祺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缓缓看向窗子,挪开盯着赵隐枝的目光,道:“事情和你预料的半分不差,如今连祁玉也服了你。”
赵隐枝抿了抿嘴,道:“妾身侥幸,不敢自夸。”
颜祺看向她:“你吃你的,我只是随便说两句。”
赵隐枝垂眸,吃的快了些。
颜祺将面点递给她,看着她吃了两口,道:“你吃饭挺下饭的你知道吗?”
“......”赵隐枝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道:“倒是没人说过。”
颜祺勾唇,也拿了块糕点咬了口,道:“绿衣的手艺不错,难怪祁玉把人圈着不放。”
赵隐枝点点头。
“只是祁玉这人古怪,陈绿衣也算是个美人,他竟然只教人家做饭。”
赵隐枝垂首勾唇。
颜祺似有似无看着她的反应,瞧见她笑,颜祺挑眉,笑道:“短短数日,便叫她反水到为了你不要命的地步。你挺厉害的。”
赵隐枝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咀嚼慢了些。
颜祺瞧着粥见底,道:“还喝吗?”
赵隐枝摇了摇头。
颜祺将碗接过,放到食盒里,拿着那方帕子折起来,轻轻擦了擦赵隐枝的嘴周。赵隐枝下意识向后仰,却靠在了床沿,只得瞧着他。
“赵隐枝,你在怕什么?”
“......妾身不敢冒犯。”
“你敢拦着马车挡丞相的暗箭,敢算计丞相府,敢算计征北军,你有什么不敢?”
颜祺的声音带着笑意。
“妾......”
“如今王妃已死,你还有什么顾忌?”
“妾身乃是残缺之人,不敢攀龙附凤。妾身愿效忠王爷,只是实在不必王爷如此对待。”赵隐枝缓缓抬眸,对上颜祺的凤眸。
颜祺盯着她看了会儿,道:“可除了这个,本王可没什么能给你的,又凭什么相信你忠心耿耿?”
赵隐枝一愣。
颜祺抬起她的下巴:“你的忠心该如何向本王证明?”
赵隐枝沉默。
“王爷,中原暗阁死士,有蛊毒生死散,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颜祺眸色冷了下来,手上用了些力道。
“你宁愿服毒也不愿意做我的王妾。”
“妾身不敢,妾身实在不敢污了王爷。”
“你聪明绝顶,不会不知道本王的意思。你明明知道有更好的证明方式。”
“......”
绿衣背靠着门框,大气也不敢喘,她认识赵隐枝这么久,从没见过她如此被动。原以为赵隐枝这样门路多的,是主动攀附的摄政王,毕竟床榻之上的确是她能选的最好的青云路。可时至如今,她竟然敢为了推拒此事如此下摄政王的面子。
她蹙眉,心下纷乱。
绿衣侧眸,想看看房里的场景,瞧见另一边的男人也神色不大好。她忽然想起那日赵晓弗跟她说的话。
那天绿衣看着男人抱着赵隐枝,眉头紧锁,看着很是担忧。她便问了一嘴。赵晓弗跟她说,原来那人叫张辞,是摄政王的副将,在摄政王瞧上赵隐枝前,从前是赵隐枝的恩客,还是常客。说是两人是少有相谈较欢的,张辞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去十里阁更多是帮着王府看着她们,却一来二去有了这桩事。后来摄政王要了赵隐枝,自然没人敢找她,张辞虽然与她相熟,但那些事摄政王一清二楚,不得不保持距离。那日虽然是奉了王爷的命令,但却实实在在得罪了王爷。不过张辞自少年便跟着摄政王,两人相识于微时,十多年故交,自是不会为了女人有嫌隙便是。只是赵隐枝位置尴尬些。
如今看这情形,门外是被隔开的旧爱,门内是强权逼人的新欢。人都说十里阁老板女中诸葛,却相貌平淡,恩客寥寥,多是酒筹。如今看来,这恩客虽然寥寥,倒还真都是大人物。还都是凑在一块儿的大人物。
赵隐枝从魏苒攀到张辞,再从张辞攀到颜祺。说是全然被动,绿衣是半点不信的。
绿衣又看向屋内情形。
颜祺看着赵隐枝,赵隐枝虽然垂着眼眸,被人制着下巴,但却身形不乱,修长纤细的手指还在床榻上一点一点,十分不起眼。瞧着节节败退,但却是运筹帷幄。
绿衣收回视线,缓缓回到了向来的垂眸模样,眉宇的纷乱泰然了许多。
看来是没什么可操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