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郎,严郎他,”梅氏的眼中流下了泪水,“这个时候,再不提其他,直接应下了婚事。而且,在母亲长姐他们并不支持的情况下,他坚持非我不娶,软硬兼施,一直耗到她们同意。在下聘那天,聘礼之外,他让人悄悄交给我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些田产地契并一家绸缎铺子,是他自己的私产——这是他为我准备的嫁妆。”
“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梅氏眼泪纷纷落地,“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太多的美妙情话,却什么都为我想到了。成婚当晚,他对我说,严柏风今生只会娶一次亲,只会有一个妻子——我何其有幸,能有一个这样爱我的丈夫,何其有幸,能得他这般垂青。那时候我便发誓,此生爱他敬他,护他伴他,矢志不渝。”
纯嘉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抬头瞥见弘楔责备地看着自己,他理理头发,对着满脸泪痕的梅氏点点头,“很感人。”
弘楔瞥他一眼,对梅氏轻声开口:“之后呢?”
“之后?”梅氏再次陷入回忆,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以及害怕。
“……孝期结束后,也就是大概三年前,我和严郎成了婚。我们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内宅之间虽没有做到如同亲生,可也称得上是家宅安宁。唯一可惜的是,因着生意的缘故,头两年,严郎常年在外,夫妻之间聚少离多,我们,也便没有孩子。”
“我去看过大夫,不止一次,大夫说我的身体没有问题,严郎的身体也没有问题,没能有孕,大概真的只是时机没赶上。我不想给严郎压力,尽管她们已经开始明里暗里地嘲笑我、毁谤我,可我不能再让严郎忧心,我便耐下心来等。可是,可是——”
她来回绞着自己的双手,好像这样就能不再发抖,不再害怕。
“大半年前,严郎外出做茶叶买卖,行到山阳的时候,运货的船遇到了雷暴,整条船上的人几乎全部死光。严郎落入江中,后被江水推到岸上,靠着仅剩的一粒金珠,几经辗转,一个多月后才找到回家的路,孤身一人返回白露镇。从那以后,严郎,他就变了。”
纯嘉已经明白了,但他没有吭声,任凭梅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严郎是很温柔的一个人,总是从容有礼,哪怕是对下人乞丐,他都很少大声训斥,对我,更是事事体贴,思虑周到。我知道我不该要求更多,我知道严郎死里逃生,能够活着回来已是上天眷顾,可我,可我,我能感觉到,严郎他变了。”
“尽管依旧体贴,尽管依旧言语和善,甚至对我的一切行为都更加宽厚包容。可我隐隐觉得,他在有意无意地疏远我,他变得比从前疏离。我偷偷观察他,发现他时不时会陷入沉思,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周围就像笼了一层烟雾,谁都无法靠近,谁都无法看清。可当我试探着问他,安慰他,他却总是笑着遮掩过去。”
“我没有想多,我知道。从前他虽然话也不多,可很愿意同我交谈,也偶尔将外面的事情同我分享,愿意我和他一起承担。可这一切都没有了,”梅氏双手掩住脸面,呜呜哭出了声,“那个猜想,我一直都不敢说,哪怕在自己心里也不敢深想,严郎他——已经爱上了别的女人。”
“我爱他,可以替他承担一切,可以为他去死,为了他,我什么都不怕。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我,我不能忍受他爱上别的女人!我永远都记得他当初对我的承诺——他一生只会娶一次亲,只会有一位妻子,他不能让我相信了之后再亲手打破它!”
“我想,孩子,或许有了孩子,严郎便会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到时候,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我试着挽回,抛弃所有的矜持尊严,在夫妻之事上缠着他,开始他还打起精神应付,可每次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几次三番之后,他便冷了态度,每每提起,每每拒绝,夫妻感情低到了谷底。”
“一直到大半个月前,严郎突然对我说,他要出门一趟,归期不定,让我照顾好自己,莫要担心。我知道,他要去找那个人了。”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我慌了,试图拖延,想尽一切办法留住他,”哭得红肿的双眼突然转向纯嘉,“我同道长求药,也正是因为此事。何曾想到,我真的留下了他,他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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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人浑身透湿,寒意浸透肌骨,颤抖中,牙齿咯咯作响,干裂的嘴唇也被咬烂,血肉模糊。
阿愚有些担心,怕他这么咬下去咬坏自己的舌头,思来想去,他把人轻轻放下,从身后散落一地的衣衫中抽出腰带,折上几折,掰开下巴,把折好的腰带塞了进去。
片刻后,阿愚又把腰带丢开,将自己的食指放入他的口中。双唇闭合,指骨传来尖锐的疼痛,阿愚却觉得分外满足。
做完这些,他再次躺下,把赤·裸着身体的人搂到怀中,手臂交缠,双腿交叠,紧紧抱住。
你会好的,阿愚在他眉心吻了一吻,轻声安慰,你已经饮了我的血,很快就会好起来的。